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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東方鶯兒勸慰道:「事已如此,後悔有什麼用,好歹設法能平安脫身,會到韋公子,再議替她老人家報仇,依我說,咱們且把姑姑和馬公子屍體掩埋起來,留下暗記,一則動手時不致分心,二則縱然落敗而死,也不會讓她老人家遺體落在萬毒教手中,蘭姐姐,你說好不好?」

  徐文蘭含淚頷首道:「唉!也只好如此了。」

  兩人就在岩石下,尋了處乾燥之處,急急挖了兩個大坑,含淚將百忍師太遺體放進坑中,正要掩土,東方鶯兒偶一回頭,方知岩石後竟不見了梅斐人影。

  東方鶯兒大吃一驚,切齒道:「咱們只顧難過,竟被他趁機逃走了!」

  徐文蘭道:「他原是變志事仇的人,怎能信任,由他去吧!」

  東方鶯兒道:「讓他逃了不要緊,他卻把馬公子屍體也帶走了,慧心姑娘醒來,叫咱們怎樣向他解釋──」

  正說著,忽見梅斐伏腰疾奔而到,手中卻不見了馬森培的屍體。

  東方鶯兒大怒,挺劍躍起,剛待叱駡,梅斐搶著道:「兩位姑娘快隨我來,此處不甚安全,前面有一處極隱密的洞穴,十分寬敞乾燥合用,且躲過半日,待天色入夜以後,再設法弄船脫身──」

  說到這裡,忽然發現那個土坑,連忙搖頭道:「這怎麼行,岸邊沙上松浮,豈不輕易就被發覺,快些起出來。」

  不由兩人開口,逕自躍落土坑,將百忍師太屍體抱出坑外,又堆土把坑填平,然後抱起屍體,伏腰低頭,又奔離岩石。

  東方鶯兒和徐文蘭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眼睜睜看他忙碌填平土坑,負屍而行,這才互相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目光,彼此聳聳肩頭,默默抱起慧心,跟著也離開了山岩。

  梅斐沿著岸邊疾行,繞過一片蘆葦,撥草前行,來到一塊大石之下,推開大石,果然有個洞穴。

  原來那洞穴正當蘆葦深處,君山餘脈至此截斷,三面臨水,一面依山,形勢不但隱密,而且因正在湖岸轉角之處,無論從岸上水面,都決想不到這兒會藏著人。

  徐文蘭抱著慧心,首先低頭鑽進洞口,東方鶯兒緊跟著她也跨了進去,不料這洞竟外窄內寬,地上滿鋪細砂,洞中還有一個較小洞穴,倒像前後兩間臥房似的。

  鐵劍書生馬森培的屍體,仰臥在外洞壁角,屍體墊著一束蘆葦莖梗,內洞壁下,也有蘆草,顯然是梅斐特別準備的。

  到這時候,東方鶯兒才發覺自己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梅斐如有異心,又怎會作這些細心安排,這麼看來,他的投效萬毒教,越發令人可疑了。

  徐文蘭將慧心安置在內洞蘆葦上,梅斐已將百忍師太遺體送來,一併放在內洞,東方鶯兒親自掩妥洞口大石,回頭卻見梅斐坐在外洞石壁下,正低頭包紮肩上劍傷。

  他身上傷痕約有七八處,血污遍體,都是慧心和鐵劍書生闖關時所傷,本已凝血結癡,方才一陣賓士運力,傷口又被震裂,此時正汩汩流著血。

  東方鶯兒遲疑了一下,緩緩走到他身邊,帶著十二分歉意道:「讓我替你包紮,好嗎?」

  梅斐似乎大感意外,連忙堆笑道:「不!不!怎敢勞動姑娘。」

  東方鶯兒臉上一陣紅,親手撕下衣角,跪在地上,替他拭血包傷,一面低聲道:「剛才是我疑心大多,總把你當作敵人,實在沒想到你倒是真心願助我們脫險──」

  梅斐笑道:「在下是萬毒教堂主,姑娘以在下為敵,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

  東方鶯兒道:「話雖如此,但你既然離開了咱們,盡可逃走,為什麼又安排這地方,讓我們藏身呢?」

  梅斐道:「常言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下答應過姑娘共度危難,自不能食言反悔。」

  東方鶯兒笑道:「聽你這麼說,咱們現在共度危難,本是朋友,將來仍然還是敵人?」

  梅斐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在下雖然無心與姑娘為敵,但是──」

  話聲未畢,忽然住口,用手指一指洞口。

  東方鶯兒霍然回頭,側耳傾聽,只聽洞外人聲喧騰漸近,顯然歐陽瑉等業已躡蹤追上君山,不知怎的竟尋到了洞外。

  她探手輕輕拔出長劍,退到洞口邊,貼壁而立,凝神而待。

  片刻之後,人聲已到近前,忽聽歐陽瑉的聲音喝道:「這兒蘆葦新被割去一大片,附近必有藏身的地方,大家散開仔細搜查,決不能容那幾個賤婢躲過了!」

  許多人哄然答應,步履紛紜,四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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