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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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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下突地一麻,全身力氣,俱都消失無影,竟又撲地跌倒。 本自有如長蛇般的一條行列,列首已向後圍了回來,剎那之間,便已將雲氏父子圍在核心,雲謙沉聲道:「中程,你且先看看喬大哥的傷勢。」 突然轉過身來,厲叱:「你等是何人門下?」 這一聲厲叱,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圍在四周的數十個黑衣大漢,竟都被他的氣度所懾,再無一人敢踏前一步。 多臂神劍雙臂斜分,雙拳緊握,目光如電,鬚髮皆張,睥睨四顧一眼,心中豪情頓生,似乎又回復到多年前叱吒江湖的情況,要知雲謙近年雖已閉門家居,但武功卻未嘗一日拋下,正是老驥伏櫪,其志仍在千里,此刻見到這般漢子的畏縮之態,憶及自己當年的英風豪跡,不禁縱聲狂笑起來。 突見黑衣漢子叢中挺胸走出一條大漢,雲謙笑聲倏頓,目光一凜,向前連踏三步,厲聲道:「你等是何人門下,難道連老夫都不認識麼?」 目光一轉,不等那漢子接口,又道:「喬遷身中何傷,被何許人所傷,快些據實說來,否則——哼哼!」 否則兩字出口之後,他只覺下面之言語,若是說得太過狠辣,便失了身份,若是說得太過平常,又不足以令人懾怕,心念數轉,只得以兩聲冷哼結束了自己的話。 哪知那漢子身軀挺得筆直,微微抱拳一禮,朗聲說道:「在下唐義,老前輩高姓大名,在下不敢動問,但想請問一句老前輩與這喬遷究竟有何關係?」 多臂神劍濃眉一軒,沉聲喝道:「喬遷乃以父執輩尊我,老夫亦以子侄般照顧他,喬遷此番身受重傷——」 唐義突然驚呼一聲,接口說道:「老前輩可是人稱多臂神劍的雲大俠?」 雲謙反而一呆,沉吟半晌,方道:「你怎會認得老夫?」 唐義肅然道:「蕪湖雲門,父子雙俠,名滿天下,在下雖然愚昧,但見了老前輩的神態,聽了老前輩的言語,亦可猜出幾分。」 雲謙鼻中「嗯」了一聲,突又問道:「你是何人門下,你叫甚麼?」 唐義心中暗道:「多臂神劍當真老了,我方才自報姓名,他此刻卻已忘記。」 但口中卻肅然道:「在下唐義,乃蜀中唐氏門人!」 雲謙濃眉一陣聳動,詫然道:「蜀中唐門?你便是唐三環門下?」 語聲微頓,皺眉又道:「據老夫所知,喬遷與蜀中唐門毫無瓜葛,怎會重傷在你等手下?」唐義俯首沉吟半晌,突然仰首道:「老前輩俠義為懷,每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是以對喬遷之為人或尚不甚了然。」 雲謙冷哼一聲道:「說下去!」 唐義又自沉吟半晌,方道:「若是別人相問在下,在下也許不會說出實情,但老前輩俠義之名,名滿天下,在下因已仰慕已久,是以晚輩才肯說出此中真相。」 雲謙軒眉道:「難道此事之中,還有甚麼隱秘不成?」 唐義恭聲道:「喬遷實非我弟兄所傷,老前輩當可看出以我兄弟的武功,實不能傷得了他。」 雲謙厲聲道:「傷他之人是誰?」 唐義深深吸進一口氣,舉目望向天上,此刻日已中天,萬道金光,映得大地燦爛輝煌,他雙眉一揚,朗聲道:「此人名叫太陽君子。」 多臂神劍詫聲問道:「太陽君子?」 他一生闖蕩武林,卻從未聽過如此奇異的名號,當下既奇且怪,接口道:「武林中何來如此一號人物?」 唐義朗聲道:「此人雖然年輕,但不僅武功高絕,行事為人更是大仁大義,據小可所知,武林中除卻此人之外,再難有人能當得起這『太陽君子』四字!」 雲謙道:「此人是何姓名?」 唐義朗聲道:「此人姓卓,名——」 雲謙接口道:「卓長卿?」 唐義揚眉奇道:「正是,老前輩難道也認得他麼?」 多臂神劍雲謙仰首一陣大笑,笑聲中充滿得意之情,更充滿驕傲之意,朗朗的笑聲,立時隨著「太陽君子卓長卿」七字,在原野中散佈開去。 笑聲之中,雲中程突然長身而起,驚喝一聲道:「無影神針!」 原來仁義劍客雲中程一生行事極是謹慎仔細,方才他俯身檢視喬遷的傷勢,見到留在喬遷穴道外的半截烏針,心中已自猜到幾分,但他未將事實完全澄明以前,既不願隨口說出,亦不願隨手找下,當下仔細檢視良久,先閉住喬遷陰厥肝經,左陽少脈附近的七處穴道,然後再以一方軟絹敷在手上,拔下烏針,確定實乃無影神針,再無半分疑義之餘,方自脫口驚呼出來。 多臂神劍雲謙心頭一震,倏然轉過身去,沉聲道:「莫非喬遷乃是被無影神針所傷?」 雲中程面寒如水,肅然道:「正是!」 多臂神劍大喝一聲,擰腰錯步,刷地掠到唐義的身前,厲叱道:「無知稚子,居然敢欺騙起老夫來了!」 唐義雙眉一揚,挺胸道:「在下所說,字字句句俱都是實言,若有半分欺騙老前輩之處,任憑發落就是!」 雲謙冷笑一聲,道:「卓長卿乃是昔年大俠卓浩然之子,與老夫兩代相交。」 說到卓浩然三字,他胸膛一挺,目光一亮,說到兩代相交四字,他話聲更是得意驕傲,意氣飛揚,稍頓方自接道:「卓長卿的為人行事,老夫固是清清楚楚,他的武功家教,老夫更是瞭若指掌,你著想明言瞞騙老夫,豈非痴人說夢?」 唐義朗聲道:「喬遷實為太陽君子所擒,但身中的暗器卻是卓大俠身旁的一位姑娘所發,在下絕無相欺之心,老前輩休得錯怪!」 雲謙濃眉一軒,奇道:「他身側還有一位姑娘?姓甚名誰?長得是甚麼模樣?」 唐義躬身道:「那位姑娘像是姓溫,只因她是卓大俠之友,在下未敢平視,只覺她豔光照人,美如天仙,武功亦是高明已極。」 雲謙心中不禁更為之大奇,俯首沉思半晌,又自奇道:「你且將此事經過詳細說出!」 唐義乾咳一聲,便將喬遷如何攜製造無影神劍之圖樣,說動唐氏門人,如何潛至天目山中,如何隱於木棺以內,如何被卓長卿發覺——等等情事,一一說將出來。 只聽得雲謙時而揚眉瞪目,時而拍掌怒罵,他再也想不到喬遷竟是如此卑鄙狠辣的鼠輩。 唐義語聲一了,雲謙直氣得雙目火赤,鬚髮皆張,大怒叱道:「好個喬遷,真正氣煞老夫。」 雲中程卻皺眉奇道:「長卿弟怎會與那姓溫的姑娘走到一處?」 語聲稍頓,又道:「他此刻是留在天目山中,不知何時會遇到危險,爹爹,我們還是——」 雲謙接口道:「正是,正是,還是快去接應他。」 目光冷然向喬遷一掃:「這等卑鄙之徒,若非老夫此刻有事,真要先打他幾拳出出惡氣!」 日方西落,車馬已到天目山口,雲氏父子為關心卓長卿安危,卻忘了天目山中的險境,各自展動身形,直闖上山,為人之危,忘已之險,這正是俠義道的心性,也正是大丈夫的本色。 山徑曲折,林木夾道,卻無一人跡,江湖中人俱知此山中此時已是四伏危機,但看來卻又仍和平日一樣,絲毫沒有奇異之處,雲氏父子雖知卓長卿定在此山,但山深路殊,卻不知該如何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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