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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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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那黃衫少年岑粲身側,低低說了兩句話,岑粲微微一笑,喬遷心中又自奇怪,這管神鷹平日那種脾氣,此刻栽在人家手上,卻怎麼還對人家這樣。 他正自思忖中,卻見管一柴將掖在腰中的長衫下襬放了下來,望也未望雲氏父子一眼,就自轉身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仁義劍客面色又復大變,目光盯在這管一柴的後影上,突然往前一跨步,哪知臂膀被人一拉,卻被他父親多臂神劍拉住了。 鬼影兒喬遷眼珠又一轉,冷冷笑道:「各位,你們站在這裏作啥,還不進去喝酒,我除了帶來一樣東西給雲老爺上壽之外,還有一樣新鮮事,要告訴各位呢。」 雲中程定了定神,勉強將神色恢復過來,也自招呼著群豪入座,那多臂神劍雲謙和橫江金索楚占龍對視了一眼,緩緩走到岑粲身側,微微一揖,朗聲笑著說道:「兄台好俊的身手,真是英雄出在少年,教老夫仰慕得很。」 黃衫少年岑粲也拱了拱手,笑道:「雲老前輩對小可方才的舉動,是否有些不滿呢?」 雲謙目中光華閃動,但瞬即又回復安然,哈哈大笑道:「岑少俠說這樣的話就是見外了,你看,大家都已進廳去了,岑少俠何不也進去再喝兩杯,老夫還有一事,要請教岑少俠哩。」 岑粲朗聲笑道:「這個自然。」 昂首走入大廳,即筆直走到首席,在管神鷹方才坐的那個空位子昂然坐了下來,目光掃視間,群豪又在對他側目了。 壽星雲謙微一捋鬚,走到首座上,方自端起酒杯,卻看見本和仁義劍客雲中程、靈狐智書站在一起的鬼影兒喬遷手裏捧著木匣,又復走上前來,將那三軸畫卷夾到肋下,雙手捧起木匣,一面笑著說道:「小侄喬遷,謹以一雙蟠桃給您老人家上壽。」 雲謙大笑著,雙手接了過來,群豪的目光,不禁又轉到這一木匣上去,想看看這位巨富神偷,這次送出來的是甚麼東西。 只見雲謙一打開匣子,就聽到「咯」的一聲輕響,突然從匣中站起兩高未過尺的玩偶來,俱都塑造得有如粉裝玉琢,一男一女,手裏捧著一對碧玉蟠桃,正是為王母上壽的金童玉女。 群豪不禁俱都大樂,壽星雲謙笑聲更朗,轉身將這精巧的壽禮,放到供桌上,卻聽那鬼影兒已自朗聲說道:「按理說,今天是雲老爺子的華誕,別人來晚,猶有可說,我喬遷怎會來的這麼晚呢?哈,這是有個原因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又道:「因為區區在下,突然聽到了一件消息,這消息,我敢說是天下武林朋友都樂於聽到的,可是在當時,我卻有些不信,所以特別跑到天目山上去一看,這才知道,這消息竟是真的。」 他滔滔說到這裏,群豪已漸動容,那黃衫少年面上不禁露出注意的樣子,只是這鬼影兒縮回手,微微一笑,又道:「各位,古語說得好:學得驚人藝,售予識貨家。各位,你們只要自問手底下還有兩下子,趕緊收拾包袱,到天目山去,我喬遷包準你們絕對不會冤枉跑這一趟的。」 他頓住話,眼珠四下亂轉,群豪果然俱都聳然動容。 壽翁雲謙一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賢侄,你有甚麼話,就痛快點全說出來吧,何必叫人家著急。」 喬遷嘻的一咧嘴,笑道:「只不過我這消息一說出來,各位總得送我一點甚麼東西才好,各位,我這天目山來回奔了這麼一趟,可也不能白跑呀。」 群豪譁然大笑,有的和這喬遷較熟的,就在笑聲中叫道:「喬三爺,我們是想送你東西,可是我們送的東西,你能看得上眼嗎?」 有的又叫道:「喬爺,你老平日愛說笑,我看這八成兒又是笑話,我在江湖跑了這麼多年,可也不知道天目山上會突然掉下月亮來。」 此刻滿廳笑聲,顯然已將方才的不愉快之事忘卻了,雲謙方在暗中轉念,以為這喬遷真的是在說笑,藉以使大家高興些。 哪知卻見這位巨富神偷,突然一本正經地將桌上的杯盞挪到一邊,空出一塊地方來,將肋下夾著的三幅畫卷,小小心心地放在桌上,一面道:「各位,你要認為我這是說笑,那你可說錯了,各位,老實告訴你,天目山上,此刻正在搭著擂台,各位只要能在這擂台上技壓當場,稱雄露臉,哪,哪,這些就是你的了。」 說著,他從桌上拿起一幅畫,卷上金光燦爛,竟畫著不計其數的金錠。 黃衫少年岑粲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首喝了一口,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海參放在嘴裏咀嚼,對這幅像是用真金貼上去的畫卷,再也不望一眼。 群豪之中,坐在後面的,已有人站了起來,引頸而望。 這鬼影兒喬遷一面小心地捲起,一面又道:「這還不算稀奇,各位再看這個。」 隨著,又拿起一捲畫,打了開來,群豪又卻譁然一聲,眼睛睜得更大了些。 那黃衫少年岑粲,目光微斜,也不禁瞟了這幅畫一眼。 只見這上面,晶光耀目,竟不知用甚麼在上面畫了許多柄長劍。 須知好武之人,往往將一些利器神兵看得尤重於財物珍寶,鬼影兒喬遷打開的這第二幅畫,顯然比第一幅更令人聳動。 喬遷用左手拿著這畫幅的上端,伸起右手的食指,指著畫上的長劍,緩緩笑道:「金蛇、騰蛇、飛鳳、虯龍,各位你們總該聽過這幾柄劍的名字吧,可是你們又有誰見過呢?」 他故意拖著長尾音,哈哈一笑,又道:「可是各位若上了天目山,能在人家設下的幾樣玩意裏露一手,哈,那這幾口劍,其中就有一口是你的了。」 一個粗大聲音,在人叢中吼道:「喬三爺,你這不是騙我的吧?」 喬遷閃目一望,只見發話的人,正是江南三才劍的名家郭拓平,不禁哈哈笑道:「郭大爺,我喬三幾時騙過你來,你要是得了那口飛鳳劍,那你使起劍來,可就更沒有人能抵擋得住了——」 話猶未了,那郭拓平已躍身而起,走了出來,朝這畫狠狠盯了兩眼,又朝壽翁雲謙當頭一揖,竟自粗著聲音說道:「雲老爺子,小侄先走一步了。」 朝四座拱了拱手,竟不等雲謙的挽留,就大步走了出去,這郭拓平原來是個火燒眉毛的急脾氣。 但是那黃衫少年,卻仍然自顧吃喝著,這些武林中人人垂涎的利器神兵,竟也引不起他的興趣,像是他根本不需要這些似的。 雲老爺子輕輕皺了皺眉,向喬遷道:「賢侄,你這可不是故作驚人吧,否則玩笑可就真開得太大了吧!」 喬遷又收起這幅畫,拿起第三幅來,一面笑道:「雲老爺,您老人家放心,要是小侄這是開玩笑,您就叫雲中程把我腦袋切下來好了。」 說著他又緩緩展開第三幅畫,這一次,竟連那素來不動聲色的黃衫少年岑粲都不禁面色大動,推杯而起,群豪的譁然之聲,響得也自更厲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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