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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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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英雄不死 二月二十七日。 長安城外,荒野窮山。 距離天亮還有段時候,天地間仍是一片黑暗。 在數十盞孔明燈照射下的光影外,有兩條人影隨著歌聲如幽魂般出現,一人抱琵琶,一人吹洞簫。 人影朦朧,歌聲淒婉,在餘光反映中,依然可以分辨出他們就是那一夜在長安居第一樓樓頭賣唱的盲目白頭樂師,伴著他的依然是那個讓人一看見就會心碎的瞎眼小女孩。 他們怎麼會忽然在這裡出現?是不是有人特地要他們到這裡來唱這曲悲歌? 「寶髻匆匆梳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紫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春蠶已死,絲猶未盡。蠟炬已殘,淚猶未乾。 朱猛滿臉的熱血與豪氣,忽然間就已化成了無定的游絲。 因為他又看見了一個人。 黑暗中忽然又有一個人出現了,就像是夢中蝴蝶的幽靈,以輕紗蒙面,穿一身羽蟬般的輕紗舞衣。 舞衣飄起。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恰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 庭院月斜人靜。」 舞衣飄飄如蝴蝶,舞者也如蝴蝶。 朱猛沒有流淚,朱猛已無淚。甚至熱血都似已流乾了。 他知道她不是蝶舞,可是她的舞卻又把他帶入了蝴蝶的夢境。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究竟是真是幻? 是真又如何?是幻又如何?如此短暫的生命,如此珍貴的感情,又何必太認真? 就讓他去吧!什麼事都讓他去吧!隨蝴蝶而去,去了最好。 他知道現在無論誰都可以在拔劍間將他刺殺,可是他已經不在乎。 他已經準備放棄一切。 司馬超群卻不讓他放棄,歌者仍在歌,舞者仍在舞,司馬超群忽然貓一般撲過去,要把這只蝴蝶撲殺在他的利爪下。 舞者非但沒有閃避,反而迎了上去,以一種無比輕盈的舞姿迎了上去,先閃過了他這一擊,忽然在他耳邊輕輕說出了兩個字。 沒有人聽得見她說的是兩個什麼字,可是每個人都看到了司馬超群的變化。 「同同。」 這就是她說的那兩個字,兩個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字。 「同同。」 無論誰聽到這兩個字都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可是對司馬超群來說。這兩個字卻像是一道忽然自半空中擊下的閃電。 就在這一瞬間,他所有的動作忽然停止,他的身體四肢也忽然僵硬,眼中忽然充滿了驚訝與恐懼,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後退。 「同同。」 這兩個字就像是某種神秘的魔咒,在一瞬間就已攝去了司馬超群的魂魄。 為什麼會這樣子? 一個誰也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舞者,兩個任何人聽起來都認為毫無意義的字,為什麼能讓司馬超群變成這個樣子? 沒有人能解釋這件事,可是另外一件事卻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司馬超群和朱猛都已經完了,他們的頭顱在轉瞬間就將要被人提在手裡。 瞎眼的白頭樂師,雖然什麼都看不出,可是他的簫聲裡也已隱隱有了種蒼涼的肅殺之意。 天地間忽然充滿了殺機,連燈光都變得蒼白而慘烈,照在司馬和朱猛蒼白的臉上,也照亮了公孫寶劍握劍的手。 寶劍已將出鞘,人頭已將落地。 慘烈的燈光忽然閃了閃,閃動的燈光中彷彿忽然又閃起了一道比燈光更慘烈的光芒。 光芒一閃而沒,一劍穿胸而過。 公孫寶劍掌中的劍猶未出鞘,已經被一柄劍釘在地上。 這柄劍並不是忽然從天外飛來的,是一個人飛身刺過來的。 只不過這個人和這柄劍都來得太快了,人與劍彷彿已化為一體。 這一劍是這個人飛身刺過來的?抑或這個人是乘著這一劍飛過來的? 沒有人能分得出,也沒有人能看清楚。 可是這個人大家都已看得很清楚。 一眼看過去,這個人就好像是少年時的司馬超群,英挺,頎長,風神秀朗,氣概威武,穿一身剪裁極合身、質料極高貴、色彩極明的衣裳。發亮的眼睛中充滿自信。 一眼看過去,幾乎沒有人能認得出他就是昔日那個落拓江湖的無名劍客高漸飛。 *** 樂聲已斷,舞已停,舞者蟋伏在地,彷彿再也不敢抬頭去看這種殺人流血的事。 小高拔出了他的劍,秋水般的長劍上沒有一絲鮮血,只有一點淚痕。 公孫乞兒吃驚的看著這個人和這柄劍,掌中的長棍雖然已擺出了長槍刺擊之勢,卻已沒有勇氣刺出去。 朱猛和司馬超群居然還癡癡的站在那裡,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看見。 公孫乞兒忽然大喝:「人呢?你們這些人難道都死光了,為什麼都不過來?」 光影外,一個人用一種很溫和的聲音道:「這一次你說得對,你的人的確都已死光了,提燈的都已換上我的人。」 一個人著華衣、擁貂裘,背負著雙手,施施然自黑暗中走了過來:走路的姿態安詳而優雅,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會是個跛足的殘廢。 公孫乞兒臉色變了:「卓東來,是你。」 「是我,當然是我。」 卓東來悠然道:「只有我才會用你對付別人的法子對付你,朱猛的手下是怎麼死的,你的屬下也是怎麼死;你要怎麼樣殺人,我也就怎麼殺你。」 他微笑:「你也應該知道我做事一向公平得很。」 公孫乞兒身子忽然向前滑出,長棍以丹鳳式直刺卓東來的眉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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