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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門內並沒有亂箭射出,什麼暗器都沒有,卻射出了一片迷濛的綠光。

  常笑一咬牙,手中劍撒了一個劍花,大喝一聲,亦衝進那一片綠光之中。

  石門的後面是一個地下石室,寬闊的地下石室,差不多有上面的廳堂那麼寬闊,高卻並不高,才不過丈許高下。

  左右一共十六條石柱,每一條都幾乎兩人合抱那麼粗。

  柱左右都嵌著蓮花般的石燈。

  燈是燈,點燈的都不是什麼東西,在蓮花燈座之中冒出來的竟是碧綠色的火焰。

  整個石室都籠罩在碧綠色的火光之中,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是碧綠的顏色。

  人也是一樣。

  碧綠的火焰之下,三個人的肌膚都浮起了碧綠的光澤,嘴唇亦碧綠,就連頭上的黑髮,眼中點漆也似的瞳孔,都閃幻著碧綠的色彩。

  血奴竟而變得更美。

  這種美,美得妖異,美得迷人,絕不像人間所有。

  她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魔女,天魔女!

  這地方莫非就是奇濃嘉嘉普?

  王風也彷彿變成了一個妖魔。

  他的相貌總算還英俊,變成了綠色,也並不覺得怎樣難看。

  常笑就像一個惡鬼。

  他手中的毒劍在火焰之下閃動著碧綠色的光芒,簡直就像是一支魔劍。

  石室的兩旁排放著一個一個的箱子,形式古雅,雕刻精緻,鑲金嵌玉,盤龍舞鳳,並不像一般富貴人家所有。

  只看箱子的表面,已知道價值不菲。

  這樣珍貴的箱子用來裝載的又是何等珍貴東西?

  他們的目光都沒有落在那些箱子之上。

  三個人,六隻眼,全都鴿蛋般睜大,瞪著面前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碧綠色的火焰。

  ▼第二十五回 魔王

  石門的對面也是一面石壁,石壁的正中都向內凹陷,一丈寬闊。

  那正中放著一個石壇。

  一個足有一丈高的石像正立在石壇之上。

  石像亦是被火焰映成了碧綠色。

  刻工相當細緻,石像栩栩如生,一張臉更是活靈活現。

  對於這張臉,王風並不陌生,在鸚鵡樓血奴房中那幅魔畫之上他已經認識。

  粉刷那幅魔畫之時他更已看的很清楚。

  十萬妖魔膜拜,鸚鵡血奴飛投。

  魔中之魔,諸魔之王。

  魔王!

  那個石像正是鸚鵡樓血奴房中那幅魔畫,畫著那個頭戴紫金冠,既英俊、又溫和的年輕魔王。

  在那幅魔畫之上,它周圍簇擁著十萬妖魔一隻血鸚鵡,還有環飛血鸚鵡的十三隻血奴。

  在這石室之中,它卻是這樣的孤單。

  就連它的眉宇間,也正凝聚著一種莫名的落寞。

  碧綠色的那一團火焰正在它身前,石壇的前面燃燒。

  火焰中赫然坐著一個人。

  李大娘!

  一樣的衣飾,整個石室之中就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是李大娘又是誰?

  烈火燒飛了她華貴的衣服,燒爛了她玉石一樣的肌膚,燒燬了她美麗的容顏。

  如雲的秀髮已化成飛灰,空氣中散發著一種異樣的惡臭。

  三個人都沒有掩住鼻子,他們都已被眼前的景象嚇呆。

  上沒有青天,下卻有石地。

  只有火焰,沒有寒冰,也沒有風和霧。

  魔王不過是一個石像,血奴雖叫做血奴,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血奴,十萬妖魔一個都不在,血鸚鵡更不知在何處。

  這裡並不像奇濃嘉嘉普,卻像個煉獄。

  也就在這下,他們突然聽到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這一聲竟似來自火焰之中。

  三個人不由的都打了一個冷顫。

  常笑的雙手更已捏了一把冷汗,他卻反手將外衣脫下,他的人同時飛出。

  外衣剛脫在手中,他的人已落在李大娘身旁。

  身形一落下,他手中的外衣就向火焰中的李大娘蓋去。

  一個人還能歎息就還有生氣,只要盡快將火撲滅,就能將人救活。

  他的身上一直帶著好幾樣名貴的藥材,只要李大娘還有氣,他就能令她活下去。

  就算只能再活上一個半個時辰,對於他都已足夠。

  一個半個時辰如果都用來說話,怎樣複雜的事情也可以說得清楚了。

  知道血鸚鵡的秘密雖然還有一個血奴,但他卻受制於李大娘,那無疑就是說,她所知道的並沒有李大娘的詳細,是以他要將整件案情圓滿解決,必須從李大娘這方面著手。

  所有的關鍵完全在於李大娘一個人,即使只剩一口氣,他都要抓緊這一線生機,盡可能將她救活。

  他絕不能眼巴巴的看著她死亡。

  衣衫飛雲般落下,罩住了火焰,罩住了火焰中的李大娘。

  常笑整個人亦撲了上去。

  李大娘不單止給撲倒地上,而且給撲入了地下。那剎那之間,那一丈的一塊地面突然下沉。

  這時在火焰之中的李大娘立時流星一般飛墜,撲在她身上的常笑亦連人帶衣衫一齊疾往下墜落。

  這種陷阱今夜已是第二次出現,廳堂上第一次出現之時,已坑殺了武三爺的大半手下。

  前車可鑒,他應已小心防範,但一路走來,這個地方的機關都顯示出失靈的現象,何況李大娘還坐在那上面?

  他心急撲滅火焰,那身形更是有如離弦箭矢,一發不能再收。

  地面一陷落,他落下的身形亦有如箭矢般飛投。

  淒厲已極的慘叫聲立時驚裂石室的靜寂。

  常笑這一聲慘叫比李大娘剛才那一聲簡直淒厲百倍。

  那下面莫非又是陷阱?

  王風血奴聽見慘叫聲一齊躍起了身子,兩人幾乎同時躍落陷阱的邊緣。

  只一眼,兩人都不由面色慘變。

  陷阱的下面並沒有刀,一把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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