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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第三十五回 雨苦風淒

  §淒風苦雨

  又是電光一閃!

  華山銀鶴突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殿門,又大步走了回來,他來來去去走了幾遍,方自長嘆道:「若不復仇,怎消得我心頭之恨?」

  清風劍朱白羽道:「冤冤相報,何時是了!」

  華山銀鶴席地坐了下來,又默然良久,方自沉聲道:「朱兄,你知道我學劍之苦,我每日清晨,天色未明時便已起來,滿山奔行,跑得我腳底都生出老繭,別人俱都睡了,我仍在山巔練劍,練得我手掌也都生出老繭,只因我知道自己學劍太遲,是以比別人要多下三倍的苦功,我如此苦練,為的也不過只是復仇!」

  朱白羽緩緩道:「我雖無仇恨,也是如此練劍的。」

  華山銀鶴只作未聞,大聲道:「二十年來,我時時刻刻未忘這刻骨的深仇,如今我學劍已成,難道還能將這仇恨忘記麼?」

  朱白羽長嘆道:「不能忘記,也要忘記。世間本有許多無可奈何之事,你仇恨縱然刻骨銘心,也是不能復仇。」

  暗下眾人,俱都聽得又是心驚又是奇怪。他們先聽得華山銀鶴仇恨又深,練劍之苦,俱都心驚,又驚朱白羽勸他不可復仇,更是奇怪。

  此刻人人心中都在暗自猜測:「他的仇人,究竟是誰呢?」

  只見華山銀鶴又自站了起來,在廳中不住走來走去,顯見是心中矛盾已極,朱白羽嘆道:「道兄,小弟直言,你莫在意,想那仇先生雖殺了你父母,但諸葛一平魚肉鄉里,諸葛大娘逼良為娼之事,卻是盡人皆知,這樣的仇恨,你縱然要報,也不能延及仇先生的第二代身上。」

  眾人心頭一凜,忖道:「原來他竟是離魂圈諸葛一平之子,原來他的仇人也是仇先生。」想到這恩怨之錯綜複雜,不禁俱都為之心驚。

  只見華山銀鶴狠狠一跺足,仰面嘆道:「仇恕呀仇恕,我若是忘記了你的仇恨,你能不能忘卻別人的仇恨呢?」語聲未了,又自坐倒。

  兩人從此不再說話,自然也是心頭沉重。

  風雨聲中,傳來一聲聲馬嘶,使得情景更是淒涼。

  電光一閃中,朱白羽突地輕輕道:「怪了,這殿中雖有佛像,卻又供著三清神位……」

  語聲未了,突見兩條人影,自殿外一閃而入!

  這兩人俱是身材頎長,武功極高的中年漢子。

  他兩人進得殿中,抖了抖水珠,道了聲「驚擾」,便在角落裡坐了下來,四人雖然共坐一殿,但誰也看不見誰的面目。

  朱白羽、華山銀鶴立刻不再說話,那兩人卻在角落中嘀嘀咕咕地談了起來,也不知在說什麼。

  過了許久,才有電光一閃。

  朱白羽、華山銀鶴趕緊閃目望去,那兩人也正在看著他們,四人目光一過,俱都微微一笑。

  黑暗立刻重現,朱白羽只覺得那兩人之中,彷彿有一人面貌甚是熟悉,但卻想不起他究竟是誰。

  角落中的談話聲也沒有了,那兩人彷彿已然入定。

  朱白羽附在華山銀鶴耳邊,悄悄道:「看這兩人掠入殿來時的身法,都是江湖罕見的身手,必定大有來頭,但我怎地想不起他們是誰來?」

  華山銀鶴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認得。」

  朱白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麼大的雨,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停下。」

  眾人俱不答他的腔,朱白羽也只得瞑目調息起來,他四人動也不動地坐在黑暗中,看來竟似龕中的佛像。

  暗下四人,卻越來越是著急,只盼雨快些停,他四人有的藏身桌下,有的藏身龕後,連大氣也不敢喘。

  這樣約過了盞茶時分,突聽一聲大喝,又有兩條人影,自大殿外飛身而入,來勢之快,似不在前面兩人之下。

  眾人一驚,忍不住抬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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