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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戟指向心

  淮陰三傑互相望了一眼,「鐵掌」尉遲文朗聲道:「兄弟等既甘為毛大哥效死,一切自當遵命!」

  他話聲一落,肅立一旁的「銀刀使者」歐陽明已刷地拔出一柄精芒四射的銀刀,雙手遞與「鐵掌」尉遲文。

  「鐵掌」尉遲文肅容接過銀刀和「玉面判」謝東風、「雷電劍」彭鈞一齊至供案前面,閃目向那銅盆中望去,只見盆中盛滿血酒,酒中赫然竟泡著許多截小指。他三人面色齊變,尉遲文轉目望了面色森寒的毛皋一眼,暗中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銀刀一揮,刷地將左手小指砍落在銅盆中。

  「玉面判」謝東風和「雷電劍」彭鈞,迅速接過銀刀,相繼將左手小指砍下。面色已變為一片蒼白!

  血酒更濃!

  「銀刀使者」歐陽明雙手持杯,恭恭敬敬地在盆中舀了三杯血酒,放置在淮陰三傑面前。

  淮陰三傑各自雙手接過了血酒,退後三步,面對「靈蛇」毛皋,並肩跪了下去,肅容道:「我尉遲文、謝東風、彭鈞兄弟三人,今後矢誓效忠毛大哥門下,絕不洩漏此間機密,若是違背誓言,頭顱有如斷指!」仰天喝乾了杯中血酒。只覺一股腥辣之氣,由心胸間直沖咽喉。

  「靈蛇」毛皋面容忽霽,展顏笑道:「三位請起,自今日起,三位便是我毛某人的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倘若我毛某……」

  話尚未完,突聞一聲微弱而沉雄的呼喝,由上面的殿堂,經地下通道,傳了過來,道:「毛大俠俠駕何在?」

  「靈蛇」毛皋聞聲,臉色突地一變,兩道銳利的目光,森冷地一掃「奪命使者」鐵平、「銀刀使者」歐陽明及淮陰三傑等人,沉聲道:「爾等來時,可曾洩漏行藏?」

  「奪命使者」鐵平躬身稟道:「弟子等來時,行蹤極為隱秘,也未發現有人跟蹤,若照來人口氣看來,似乎還不曾……」

  他的話聲,突為通道中傳來的一陣沉重腳步聲打斷。

  「靈蛇」毛皋臉色又自一變,微一揮手,立將燭光熄滅,但身子仍端坐椅中,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凝注低垂室門的重簾,暗自蓄勢相待……

  其餘五人,亦自一閃散開,隱伏室隅。

  只聽那沉重的腳步聲,在黑暗靜寂的通道中,緩緩由遠而近。響起陣陣回音,激盪在眾人耳邊。

  毛皋緩緩長身而起,掌上已滿蓄真力,只聽腳步聲在重簾之外面,霍然而頓,隨即響起一個勁朗的語聲,道:「毛……大……俠……」語聲緩慢低沉,字字震人耳鼓。

  「靈蛇」毛皋腳步一滑,悄然掠到重簾邊,伸出手掌,輕抵著重簾,口中亦自緩緩問道:「什麼人?」

  他掌力深厚,足可隔簾傷人。

  只聽重簾外沉聲道:「崑崙空幻求見!」

  語聲更是緩慢低沉,六個字說將出來,竟彷彿來自六個不同的方向,毛皋含蘊的掌力,竟不知擊向何處。

  他微一沉吟,身子霍然退回,反手一晃,燭火立燃,他也已又端坐在椅上,目光微一示意,沉聲道:「掀簾,肅客。」

  「奪命使者」鐵平、「銀刀使者」歐陽明,雙雙搶步到重簾兩邊,各自反腕抽出了兩柄尖刀。

  刀光一閃,刀尖挑起了重簾。

  簾捲,人現。

  燭火中,刀光下,只見一個濃眉大眼,身穿灰布袈裟的高大僧人,手持佛珠,當門而立。

  一個短衫青巾,足登草鞋,彷彿莊稼農人般的中年漢子,默然立在他身旁,目光炯炯,利如刀剪。

  「靈蛇」毛皋面目森寒,緩緩道:「在下便是毛皋,兩位此來何意?」

  那高大僧人目光一掃交互架在門上的兩柄尖刀,緩緩道:「貧僧不遠千里而來,這難道便是毛大俠的待客之道?」

  毛皋冷哼一聲,道:「毛皋的待客之道如何,全要看兩位來意的善惡。」

  那高大僧人空幻仰天笑道:「若有惡意,貧僧縱然要來拜訪,少不得也要先去仇恕處走一遭的,毛施主,你說是麼?」

  「靈蛇」毛皋霍然長身而起,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空幻僧人道:「出家人早已忘了自身是誰,到此刻貧僧只知一事。」

  毛皋道:「什麼事?」

  空幻僧人道:「貧僧今生與仇獨之子勢難兩立!」

  毛皋目光一掃,突然大笑道:「請!」

  兩柄尖刀,刷地落下。

  空幻僧人與那莊稼漢大步而入。

  「靈蛇」毛皋道:「毛皋窮途末路,難覓待客之所,請兩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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