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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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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蹤隱現 「繆文」目光一轉,突地朗聲道:「大師留步!」 黑衣頭陀霍然轉過身來,「繆文」接口道:「日色將暮,春寒料峭,大師若無急事,何不上樓同飲一杯?」 黑衣頭陀一捋頷下根根見肉的鐵虯,仰天笑道:「有趣有趣,二十年不到江南,想不到今日竟遇著你這般有趣的少年,來來,就喝你三杯。」 「繆文」一面含笑揖客,一面向「快馬」程七打了個眼色,雖未言語,言下之意自是要程七去打探這黑衣頭陀的來歷。 春寒雖乃十分料峭,但若要飲酒,何患無詞,是以假借「擋寒」為名上樓飲酒的,仍大有人在。 日色未暮,酒樓上已是高朋滿座,「繆文」與黑衣頭陀佔了欄旁一席雅座,三杯過後,黑衣頭陀便已縱興暢談起來。 這兩人一個粗莽,一個斯文,一個兇醜,一個清俊,自然吸引了滿樓酒客的目光,人人俱在暗中驚異。 「這兩人是誰?」 使「繆文」心中驚異的,卻是這黑衣頭陀不但神力驚人,而且見聞淵博,學識極豐,自江南至塞外,自黃河至天山,他彷彿都曾去過,但「繆文」偶一問及他的來歷,他立刻亂以他語,生像是他身世之中,隱含著什麼絕大的隱秘。 目光掃處,「快馬」程七在樓頭一晃,「繆文」立刻藉故離席,匆匆下樓,「快馬」程七立刻迎上來,悄聲道:「小人方才問過嘉興地面上的兄弟,知道這頭陀昨夜才來,也不投宿,也不抓單,卻飲酒飲了一夜,也不見醉,別人問他姓名,他便自稱亂髮頭陀。清晨後便去嘉興城,四郊轉了一圈,彷彿在打聽什麼人的行藏似的。」 「繆文」雙眉微皺,沉吟道:「你久走江湖,可曾聽見武林中有這樣一位人物?」 「快馬」程七立刻搖頭道:「不曾,只要他在江湖中稍有『萬兒』,便再難逃得過我們的耳目!」 「繆文」雙眉皺得更緊,緩緩道:「這倒怪了,此人不但一身神力已可驚世駭俗,而且見聞極深,怎會是江湖中無名之輩?……但他生具如此異相,又是殘廢,所到之處,必定十分觸目,若是他稍有名聲,別人看過一眼又怎會忘記?」 話聲未了,突見一個灰袍芒鞋,腰懸長劍,烏簪高髻的少年道人,自他身後走過,腳步之輕,有如飛花落葉,走過「繆文」身側時,回首望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隱含笑意,「繆文」心頭方自一動,這灰袍道人卻已飄然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夜市裡。 他行路看似十分從容,其實卻極為迅快,若非輕功超人一等,誰也不會有這樣的步履。 「繆文」目光一掃,沉聲道:「這道人你可曾見過他麼?」 「快馬」程七皺眉道:「武林中佩劍的道人,除了『武當』弟子外,還不多見,但武當道人俱是藍袍,似這樣身穿淡灰道袍的佩劍道人,小人一時也想不出他的來歷。」 「繆文」漫應一聲,緩步登樓,心中卻在不住暗地尋思:「這一僧一道,看來俱非常人,但卻又來歷不明,怎地會一齊在這嘉興城裡現了蹤跡……」 目光抬處,只見那亂髮頭陀此刻正憑欄窗外,目光不住往來掃動,似乎也在搜尋著什麼人似的。 「繆文」乾咳一聲,黑衣頭陀回轉身後,濃眉竟也深深皺在一處,微一沉吟,沉聲說道:「方才有個身穿銀灰衣衫的道人,你可看見了麼?」 「繆文」心中一動,道:「這道人莫非有什麼奇異之處麼?」 亂髮頭陀皺眉道:「江湖中身穿這樣銀灰衣衫的佩劍道人,昔年彷彿只有『華山』一派,而且還要是派中的一級劍手,但『華山』劍派數十年來聲勢極為消沉,洒家當真猜不透這嘉興城中怎地會突地出現華山一級劍手的蹤跡。」 「繆文」心中亦自大為奇怪,只見這亂髮頭陀仰首又乾了一杯烈酒,方自接口說道:「洒家一路行來,似這樣行蹤的武林高手,似乎已有多起,俱是行色匆匆,各有心事,卻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何來歷,有何意圖?」 「繆文」忍不住接口道:「在別人眼中看來,大師豈非也是其中之一?」 亂髮頭陀一怔,仰天狂笑道:「洒家只不過空有兩膀氣力,算得了什麼?」 仰首又乾一杯,狂笑之聲不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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