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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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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身手 毛文琪一睡下去,就像是死了一樣,還沒到戍時就睡起,此刻已過了子時了,她仍然半點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但那原先一直打呵欠,伸懶腰的繆文呢?此刻卻一點兒疲容也沒有,招呼店伙,送來酒飯,他一個人自斟自飲,喝了兩杯熱酒,又吃了些飯,就斜倚在床上,靜靜地想著心事。 他心裡想著的究竟是什麼哩?這當然沒有人知道,只是他的面容,此刻卻是忽而悲愴,忽而憤怒,有時卻又隱含笑意,生像是在為自己所做的一些事得意著,但過不一會,他又會皺起眉來。 二更敲過,店伙在外面走來走去,閂店門,熄爐火,過不一會,這些聲音就完全沒有了,只剩下一隻野貓,在屋頂上叫著春。 但繆文知仍未睡著,夜越靜,他的思潮就奔流得更厲害。 但外面的野貓叫得也越來越厲害,而且就剛好在繆文的屋頂上,繆文皺著眉,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推開窗子四下一望,外面是一條長長的院子,院子裡種著一些花,花都開了,被月亮一映,被春風一吹,就像是一個個美女似的,在曼曼而舞。 院子的那一邊是一道牆,此刻這院子裡靜悄悄的,但屋頂上的貓叫得太煩人—— 繆文目光四下再搜尋一下,確定四下的確無人之後,這「弱不禁風的書生」,微撩長衫,身形一動,竟然穿窗而出。 他的身形,就像一縷輕煙似的,冉冉飛起,在空中輕輕一擰身,不藉任何憑藉,就悠然變了方向,輕巧地落在屋頂上。 野貓的兩隻碧綠的眼睛,望了他一眼,似乎也被他這種足以驚世駭俗的輕身功夫駭住了,竟蹲伏在那裡,沒有跑開。 繆文不帶半分聲息地在瓦面上走了兩步,朝那野貓一拂袖子,那野貓「咪嗚」一聲,竄過屋脊,遠遠地跳走了。 繆文微笑一下,突地屋脊那邊,也傳來一絲輕笑,一人輕聲說道:「兄台好俊的身手。」 繆文立刻為之大驚,微一錯掌,身軀往前一探,沉聲喝道:「什麼人?」 屋脊後又傳來一聲輕笑,一個黑衣人猛地長身而起,雙臂一張,就像一枝箭似的竄出四丈遠近,再一個起落,就想往黑暗中逸去。 繆文行藏已露,焉肯讓這個人就此一走,就在那黑衣人長身欲去的時候,他也撲了上去,低叱道:「好朋友,給我留下來。」 但那黑衣人身法出乎尋常地快,繆文剛撲進去,那人已掠走,繆文毫不遲疑地擰身,身形毫未作勢,也掠出四丈開外。 兩人的輕功竟然都好到毫巔,幾個起落,已飛掠了十餘人家的屋脊,繆文心中微凜,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手,若是毛皋一夥,倒的確可慮!」一念至此,腳下越發加勁,立心要趕上這人,將他廢在自己手下。 但是這黑衣人起步在先,本已領先了七八丈距離,繆文這一加勁,兩人之間的距離雖已漸漸縮短,卻仍然有著四五丈遠近。 繆文這裡暗驚這黑衣人身法之快,那黑衣人何嘗不在驚異繆文的輕功,這年方弱冠的少年竟有著如此功力,若非親自所見,說出去,任是誰也不會相信,因為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星飛丸瀉,瞬息之間,已掠出市區,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前黑黝黝的一大片,像是一個頗為繁密的樹林子。 繆文心裡越發著急,知道自己若讓這人一鑽往「青紗帳」,那麼自己就再也別想抓著他了, 此刻郊野無人,繆文也就不再顧忌,一面加急飛掠,一面叱道:「好朋友何必藏頭露尾,彼此都是男子漢,有什麼事不妨當面談談,朋友你要是再如此,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黑衣人在前面卻哈哈一笑,身形亦未停頓,一面卻也喝道:「兄台何必客氣,若說藏頭露尾四字,恐怕還是兄台高明哩!」 繆文心裡暗罵一聲,就這兩句話的工夫,那黑衣人距離樹林已越來越近,繆文一翻腕子,從懷中掏出一件暗器來,一面厲喝道:「朋友,你再不站住,我姓繆的就要發暗器了。」此時情況雖是如此,但他兀自不肯暗箭傷人,先就喝了出來, 那知那人又哈哈一笑,道:「好極,好極,小弟正要討教討教兄台的高招,而且小弟早就知道,兄台發暗器的手法,高人一等,兄台就請動手吧。」 繆文,─皺眉,隨著身形動處,右手往外一揚,登時一縷尖風,急勁地朝那黑衣人背後打去,單憑腕力就能將暗器打出四丈開去,這種手法正如那黑衣人所說,端的是高人一等。 那暗器眼看就要打在黑衣人身上,那知這黑衣人「嘿」地一笑,聽風辨位,頭也不回,手腕一反,竟然也打出了一件暗器。 只聽「嗆啷」一聲輕響,這兩件暗器竟然在空中互擊而鳴,隨即一齊落在地上,而那黑衣人又再「嘿」地一聲輕笑,頓住身形,轉過頭來,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望著已然如飛掠至的繆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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