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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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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使者 每天早上提著滾水往每間房間遞送的店小二,在裡面院子的一間上房門口小心地敲著門,因為他知道這裡面住著的人,大有來頭,那是毛大太爺的徒弟,連鎮江客棧裡的店小二都知道了「毛大太爺」的名頭,靈蛇毛皋確是該得意了。 店小二敲了幾聲門,裡面沒有人答應,輕輕一推,卻推開了,他探進頭朝裡面一望,突地發出一聲驚呼,拔腳飛奔,滾熱的開水灑得一地,水壺也扔了,像是撞著鬼一樣。 石磷剛好走出房門,店小二差點撞在他身上,被他一把揪住,叱問道:「幹什麼?」 店小二一看是他,手指著龐士湛的房門,結結巴巴地說道:「大爺……你老人家的朋友!不得了啦!」 雖然石磷沒有什麼切身的事,但這幾天他的神經都是緊張著的,這與他前些日子裡的隨心所欲大不相同,此刻聽了店小二的話,又是一驚,三腳兩步地奔了過去,推門一看—— 他也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退了出來,跑到胡之輝的門口,高聲叫著:「胡兄,胡兄……」胡之輝睡眼惺忪地跑了出來,石磷暗忖:「你倒睡得熟。」 胡之輝撫著大肚子道:「石兄,什麼事?」還像是不高興人家驚破他的好夢似的。 石磷卻沒有心思去顧及他的不高興,略為有些驚慌地說道:「玉面使者出了事,胡兄請過去看看。」胡之輝鞋都來不及穿,赤了腳跑了出去,陡峭的春寒使得他身上的肥肉顫抖了一下。 他急切地推開那間房子的房門,觸入他眼簾的景象,使得他也不禁發出一聲驚呼,趕緊伸手扶著門框,免得自己倒下來。 玉面使者當門而立,兩隻眼珠子突出眼眶外,臉上是一片驚懼之色,左掌前揚,但到半途就中止了,是以便奇突地停留在半空,右手自肘以下,卻硬生生地插在牆壁裡,是以他雖然早已氣絕死去,卻仍然站著,沒有倒下來。 清晨的光線從門外照入這陰暗的房間,照在龐士湛屍身左側臉上使得這景象看起來更為陰森可怖,胡之輝肥臉上的兩隻小眼睛在房裡打著轉,突然又一聲驚呼,奔了過去,將插在桌子上一樣東西拿了起來—— 跟在後面的石磷閃眼一看,那東西竟然又是一把金劍。 「又是這混賬東西……又是這混賬東西……」胡之輝臉如死灰,拿著那劍喃喃低語著,一抬頭,臉色又一變,變得比死灰還灰黯—— 原來牆上張著二方黑緞,那就是包著「殘骨令」的黑緞,黑緞子上面,用白色的粉堊寫著四個大字:「以血還血!」 到現在為止,似乎已經完全證實了,這「金劍俠」確實是和十七年前的「仇獨之死」有著關係,胡之輝手裡拿著那枝金劍,喃喃低語道:「這是第二柄了。」忽然一抬頭,向石磷問道:「先前那柄金劍,石兄可曾看到?」 石磷搖了搖頭,隨口說道:「也許在繆兄那裡。」 兩人跑進繆文的房間,繆文也方睡醒起來,胡之輝說了那事,繆文吃驚道:「怎麼?龐兄也死了!」胡之輝又問那金劍,繆文低頭沉吟了半晌,搖首道:「我看是看過,到那裡去了,我也不知道。」 金劍失蹤了,但這似乎並不是件什麼值得重視的事情,胡之輝隨即放過了,自道:「丟了就算了,繆兄不必掛在心上。」他走到靠窗的桌子旁,將手中的金劍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新泡的茶,呷了兩口,嘆道:「龐老二一死,毛大哥倒真是去了一個有力的幫手,唉!我真想不通,這『金劍俠』怎能有這種通天徹地的本事?」他臉上也不禁罩上了一層憂色。 玉面使者龐士湛的武功,石磷是親眼看見過的,他腳碎青石,氣功若無根基,焉能至此?此刻石磷暗忖:「這『金劍俠』的武功,的確不可思議,龐士湛這樣的武功,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一流高手了,在他手下,卻又死得這麼慘。」 繆文走過去,也倒了杯茶,走過來道:「我就住在龐兄的隔壁,昨晚怎的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胡之輝長嘆一聲道:「他在我們隔壁搬走十萬兩銀子,我們尚且不知道呢!」 石磷微微有些面赤,一面卻又奇怪:「這『金劍俠』看來是為仇獨復仇,那麼他必定和仇獨有著不尋常的關係——」他念頭一轉,又忖道:「據我所知,仇獨無親無友,和他有著關係的,只有冰妹一人。」他想到毛冰的去處,又想到那穿著紫銅、黃金衣衫的奇人,忖道:「這件事必定和他們有著關連。」但究竟有什麼關連?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結果來。 毛冰離家之後,中原武林中人只有他一人曾經見過,毛冰被二個奇人「擄走」,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他卻不願意說出來,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所知道的,已比別人多得多了。 胡之輝喝完了杯中的茶,走到桌旁,想再倒一杯,突地又一聲驚呼:「那柄金劍呢?」抬頭一望,窗子本是開著的,他雙手一按桌面,嗖地竄了出去,窗外是個小院子,渺無人蹤。 他急怒交集,發瘋似的掠上屋面,此時朝陽初升,春日的陽光照得屋面閃閃發光,極目遠望,屋頂櫛比,那裡有人影在。 三個人都好端端地坐在房裡,但是就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放著的東西,竟會失了蹤,而且這三個人裡竟有兩個還是武林高手。 胡之輝從窗口掠進來,一雙腳仍然沒有穿鞋子,也不覺得冷,石磷詫然問道:「那柄金劍又失去了嗎?」 八面玲瓏頹然坐在椅子上,苦笑點首,肥大的肚子,不住地喘氣,像隻喝多了水的蛤蟆,樣子既顯滑稽又可憐。 繆文走過來,清俊的臉上,帶著一絲別人無法瞭解的神色,他抬起手,略整了整衣冠,朗然道:「金劍既失,傷也無益,胡兄還是快想個應付的對策才是。」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映得他寬大的袍袖裡似乎有金光一閃,但石磷和胡之輝都沒有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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