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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獨孤傷道:「據我所知,十餘年前武林中並無這樣的奇人。」

  沈浪道:「有些武林奇人的面目,你是瞧不見的。」

  獨孤傷怔了怔,道:「但她的名字……」

  沈浪道:「有些武林奇人真正的名姓,你也是不知道的。」

  王憐花忍不住道:「她究竟是什麼人?你可知道?」

  沈浪道:「我也許知道。」

  獨孤傷大聲道:「你既知道,為何不說?」

  沈浪道:「也許,她和『幽靈群鬼』有些關係。」

  獨孤傷面色立刻變了,失聲道:「你說什麼?你……你再說清楚些。」

  沈浪微微一笑,道:「現在,我也說不清楚了。」

  王憐花道:「無論如何,這祠堂若和『幽靈群鬼』有些關係,那麼,那岩洞豈非……呀,不錯,那岩洞如此神秘深邃,正好是幽靈們的居處。」

  獨孤傷變色道:「那麼,熊貓兒……」

  他話未說完,人已衝了出去。

  王憐花望向沈浪,沈浪面上雖有笑容,但顯然笑得甚是勉強,目中更是憂慮重重,沉聲道:「若是我不幸而猜中,那麼一切事只怕都已有了非常的變化,你我的麻煩,只怕又多了……」

  ***

  李登龍的屍身,仍在雨中,他身子半裸,頭顱已被擊碎,只不過依稀仍可辨出他的面目。

  獨孤傷動容道:「這豈非是那李……」

  沈浪道:「呀,不錯,他正是那李登龍。」

  獨孤傷道:「他……他怎會死在這裏了」

  王憐花變色道:「朱七七不在洞口,這姓李的又是如此模樣,莫非他在無意中瞧見了朱七七,竟敢對她無禮,所以朱七七就下了毒手?」

  沈浪道:「這絕非朱七七下的手。」

  王憐花道:「何以見得?」

  沈浪道:「朱七七下手絕不會如此毒辣。」

  獨孤傷道:「幽靈鬼女……這莫非是幽靈鬼女下的手?」

  沈浪沉吟道:「也不會是幽靈鬼女。」

  獨孤傷皺眉道:「又何以見得?」

  沈浪道:「幽靈鬼女行事素來隱秘,這若是幽靈鬼女下的手,絕不會將屍身遺留在這裏。」

  獨孤傷長長嘆了口氣,道:「不錯。」

  他這一聲長嘆中,實有許多傾服之意。他發覺沈浪確是高人一籌,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

  王憐花忍不住道:「這既非朱七七下的手,又非幽靈鬼女,那麼,是誰呢?」

  沈浪道:「這裏顯然還有別人來過。」

  王憐花道:「別人?」

  沈浪道:「我雖不知此人是誰,卻可斷定必是女子。」

  獨孤傷沉吟道:「女子……這快活林中,女子並不多,能殺人的女子更不多……」

  王憐花笑道:「並不要多,一個就夠了。」

  獨孤傷忿怒地瞪了他一眼,再不說話,一掠入洞。

  雨日光黯,入洞十餘步,縱然有人對面行來,也難辨面目,獨孤傷、王憐花目光四下搜索。

  獨孤傷道:「那朱七七可是在此處等你?」

  王憐花道:「她想必不會到別處去的。」

  獨孤傷道:「此刻為何不見?」

  王憐花聳了聳肩,道:「那熊貓兒可是在此處等你?」

  獨孤傷道:「他怎敢亂走。」

  王憐花道:「但此刻他的人呢?」

  兩人說話雖仍各帶機鋒,其實心裏已急得要命。明明應該在這裏的人竟不在這裏,為什麼?

  獨孤傷突然忍不住拉住了王憐花的手,道:「你看……你看他兩人是否已遭了毒手?」

  王憐花淡淡道:「我老婆不見了,我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麼。」

  獨孤傷切齒道:「你……你是人麼?」

  王憐花笑道:「獨孤兄看來冷漠,不想卻是個熱心人……但獨孤兄也得知道,在下並不著急,只因在下算定他兩人不會死的。」

  獨孤傷道:「為什麼?」

  王憐花道:「幽靈鬼女沒理由殺他們。」

  獨孤傷笑道:「殺人有時並不需理由。」

  王憐花道:「但幽靈鬼女卻有不殺他們的理由。」

  獨孤傷道:「哦……」

  王憐花道:「只因留下他們,實比殺了他們有用得多。」

  獨孤傷回頭去瞧沈浪。

  沈浪的一雙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獨孤傷道:「此人說得有理麼?」

  沈浪嘆道:「想來必是如此。」

  王憐花緩緩接道:「是以我等此刻也不必再找他們了……你我只要尋出『幽靈鬼女』們的鬼穴,便可找得到他們。」

  獨孤傷道:「但……但那鬼穴卻在哪裏?此間全無線索可尋。」

  王憐花道:「那鬼穴想必就在這洞窟之中。」

  獨孤傷大聲道:「你知道?你怎會知道?你去過了麼?」

  沈浪沉聲道:「王兄說的實有道理,那鬼穴必在這洞窟之中,只因洞口只有進來的足跡,而無出去的足跡。」

  獨孤傷默然半晌,喃喃道:「原來你兩人已瞧過了。」

  他本覺自己有過人之能,但在這兩人面前,他忽然發覺自己不但變成了個呆子,而且還變成了個瞎子。

  王憐花道:「現在,問題是這洞窟究竟有多大?有多深……」

  他嘴裏說話,眼睛瞧著獨孤傷。

  獨孤傷緩緩道:「這洞窟深處,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陰森潮濕,蛛網密佈,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未聽見有人進去過。」

  王憐花道:「不錯,那鬼窟縱在洞中,想必也另有秘路,而且,必定還有陷阱埋伏。你我若就這樣闖進去,只怕再難出得來了。」

  獨孤傷道:「若不這樣闖進去又如何?」

  王憐花道:「必定要先有周密的準備,火把、長索、乾糧……都萬不可少。」

  獨孤傷冷笑道:「準備,等你準備好了,已來不及了。」

  沈浪道:「不錯,此刻時機確已緊迫,快活王處已不可再拖,否則你我種種計劃,便將功虧一簣,只是……」

  他長嘆一聲,接道:「這洞窟之中縱無陷阱埋伏,也必定是道路幽秘,千途百徑,我等若是迷失了路途,就難免要被困死在其中。」

  王憐花道:「正是如此。」

  獨孤傷冷笑道:「既是如此,咱們就不管他們了麼?」

  王憐花悠悠道:「要小弟做別的事都可以,但要小弟去送死,小弟卻歉難從命。」

  獨孤傷怒道:「要救的人是誰,你難道忘了?」

  王憐花道:「無論誰的生命,都無自己的生命重要。」

  獨孤傷叱道:「你這……」

  他叱聲還未出口,沈浪已低喝道:「禁聲。」

  獨孤傷一驚住口,洞窟深處的黑暗中,已現出一點火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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