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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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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嘆道:「在下也知道大漠草原間,盡多臥虎藏龍之地,但只知關外的高手武功多以氣勢見長,卻不知還有手上功夫也如此精妙的人。」 鄭蘭州道:「沈兄可聽過『鬼爪抓魂』?」 沈浪動容道:「鬼爪抓魂,莫非就是當年天下外家邪派武功中,最最神秘陰毒之『白骨幽靈掌』的別稱?」 鄭蘭州頷首道:「正是,沈兄果然博聞。」 沈浪道:「但是『幽靈門』群鬼,三十年前便已被大俠沈天君會合七大劍派掌門人於陰山一役中除盡,據聞幽靈群鬼已再無傳人,卻又怎的到了關外?」 鄭蘭州嘆道:「沈兄有所不知,幽靈群鬼雖已死了個乾淨,但『幽靈門』練功之心法秘譜,卻不知怎的,流傳到關外。」 沈浪唏噓道:「不想陰山一役,竟還有此一餘波,沈大俠與七大掌門人在九泉下若是得知,只怕也不能瞑目了。」 他說這句話時,神情竟突然變得十分沉重,而這種沉重之色,在沈浪面上是極少能見到的。 但大家都被「幽靈門」這充滿了詭譎,充滿了神秘的三個字所吸引,誰也沒有留意到他面上的神色。 鄭蘭州道:「據說三十年前,關外武林道,也曾為了這『幽靈秘譜』,引起了一場爭殺,但奇怪的是,這件事在江湖中流傳並不廣。」 他微一沉吟,接道:「這或許是因為當時爭奪秘譜的人並不多,而且一個個俱都守口如瓶,只是在暗中爭殺,並未將消息洩露。」 沈浪道:「這些人自然是不能將消息洩露的,否則中原的武林道只怕都不知要有多少人趕來爭奪,他們就越發得不到手了。」 鄭蘭州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時爭奪此本秘譜的人,聲名都不顯赫,是以他們所作所為,就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沈浪頷首道:「不錯。但無論是誰,他本來的名聲縱不響,地位縱不高,得到這『幽靈秘譜』後,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鄭蘭州道:「正是如此。」 沈浪道:「卻不知最後得到的究竟是誰?」 鄭蘭州道:「據說當時爭奪秘譜的幾家人,到後來全都自相殘殺殆盡,只剩下一個燒飯的丫頭,這『幽靈秘譜』自然也就落到這丫頭手裏。」 沈浪嘆息一聲,道:「那些人若知道後果如此,當時只怕就不會殺得那般起勁了吧,唉!世人為何大多愚魯如此。」 鄭蘭州道:「但後來這丫頭也並未練成『幽靈門』之秘技。」 沈浪道:「哦,為什麼?」 鄭蘭州道:「這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但據我側面所聞,這秘密後來終於被一個武林高手知道。」 沈浪道:「那秘譜可是就被他搶去了?」 鄭蘭州道:「他要殺死那丫頭,自然不過是舉手之勞,怎奈那丫頭也懂得身懷秘譜,必惹來殺身之禍,是以竟又將那秘譜藏在一個秘密之處,那位武林高手縱然殺死了她,還是得不到這秘譜的。」 沈浪道:「但他又怎會就此甘休?」 鄭蘭州道:「他自然不肯罷手。」 沈浪道:「他難道想出了什麼法子?」 鄭蘭州道:「此人心計陰沉毒辣,竟將那丫頭誘騙失身。他知道女孩子若肯將身子給了一個人,那就什麼東西都交給他了。」 沈浪道:「但憑那『幽靈秘譜』四個字,正是世上所有的練功少年,連做夢時都忘不了的。」 鄭蘭州道:「誰知那丫頭竟比他想像的聰明得多,還是不肯將秘譜拿出來。那人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漸漸露出了本來面目,於是那丫頭就更不肯給他了。」 沈浪道:「不想那丫頭倒是個聰明人。」 鄭蘭州一笑道:「那丫頭知道自己生得並不美,這樣的武林高手,自然不會是真的喜歡她,自然是貪圖她的秘譜,她若拿出了秘譜,自己縱然不死,他也會拋下她走的,她不拿出來,反倒可和他多廝守些日子。」 沈浪道:「天下盡多自我陶醉的少女,不想這丫頭倒是個例外。但看這情況,這丫頭對他終是喜愛得很。」 鄭蘭州道:「不但喜愛,而且痴心。但她越是痴心,那人越是厭惡,到後來終於使出毒辣的手段,逼她將秘譜取出。」 他嘆了口氣,接道:「據說他使出的手段,無一不是慘絕人寰,毒辣之極,那丫頭後來被他折磨得已不成人形,眼睛瞎了,手腳也殘廢了,但還是咬緊牙根,死也不肯說出那秘譜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龍四海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怒道:「這小子是誰,我想會會他。」 鄭蘭州道:「此人究竟是誰,天下沒有一個人知道,只知道他後來還是沒有得到秘譜,還是空手回去了。」 沈浪道:「他怎肯放過那丫頭的?」 鄭蘭州道:「據說那丫頭也不是個普通人,雖然殘廢了,但還是趁他不留意時逃了出去,而他那時也突然有了急事,必須趕回中原。等他事辦完了,那丫頭已不知藏到何處,他再無法尋著,只有死了這條心。」 沈浪嘆了口氣道:「那丫頭……」 鄭蘭州道:「那丫頭自然也無法再練武功,但肚子裏卻已有了身孕,她竟咬緊牙根,將這孩子生了出來。」 他長嘆接道:「這孩子也正就是幽靈秘技的傳人。」 沈浪動容道:「這樣的孩子,對世人必定充滿了怨毒,他若再練成這種本就殘酷毒辣已極的功夫,那……那還得了。」 鄭蘭州嘆道:「正是如此。據說,這孩子長大成人,練成武功後,也收了批弟子,昔日之『幽靈群鬼』雖已死,今日之『幽靈群鬼』卻又生。」 沈浪道:「這孩子又是什麼樣的人?」 鄭蘭州道:「江湖中沒有人瞧見過她的模樣,對她卻有許多種傳說。傳說中,她是個美豔絕倫,天仙般的少女,但行事卻狠毒得有如惡魔。」 沈浪嘆道:「女子若是狠毒起來,當真比男人狠毒十倍。」 染香撇了撇嘴,道:「那還不是因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鄭蘭州道:「關外武林道,聽得這『幽靈群鬼』四字,也不過是近年間事,但卻不知已有多少人栽在這『幽靈群鬼』的手裏,不但家破人亡,而且都死得極慘。據說這女子好吃人心,每殺了一個人後,就將那人的心取出吃了。她殺的自然全都是男人,她就是要吃男人的心。」 沈浪苦笑道:「她母親上了男人的當,她想來自然恨透了男人。」 染香突然笑道:「沈浪,不知道你的心滋味如何?」 沈浪笑道:「想來必定是苦的。」 染香眨著眼睛,笑道:「縱然是苦的,我也想嚐一嚐……而且,想嚐嚐你的心是何滋味的女人,大概還不止我一個。」 鄭蘭州微笑道:「沈公子原來也是個薄情郎。」 龍四海大笑道:「也是個……這『也』字用得妙。」 鄭蘭州突然斂去笑容,壓低語聲,道:「還有件奇怪的事。」 沈浪道:「什麼事?」 鄭蘭州道:「這『幽靈群鬼』,也不知為了什麼,專門和快活王作對,快活王的門下只要一放單,就會被『幽靈群鬼』把心取去吃了。」 沈浪動容道:「哦?」 鄭蘭州道:「聽那『氣使』獨孤傷的話風,快活王今天要等一個人來開膛取心,今天要來找快活王的,只怕就是,就是……」 染香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脫口道:「莫非就是那『幽靈群鬼』的女鬼頭?」 鄭蘭州嘆了口氣,道:「但願不是她……」 沈浪道:「但想來卻只怕必定是她了……是麼?」 鄭蘭州道:「正是。」 這句話說完,眾人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冷,一個個呆呆地坐在那裏,也沒有一個說話。 過了半晌,周天富突然站了起來,道:「我一聽可怕的事,肚子就餓,可得去吃飯了。」 沈浪微笑道:「這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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