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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徐若愚道:「他三人自從我入幫之日開始,便寸步不離地跟著我,而且三人同進同退,縱在方便之時,至少也有兩個人跟著我。我原先本還猜不透這其中原因,到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三人竟是誰也不肯讓別人單獨與我說話。」

  朱七七道:「這倒怪了,你又不是女子,難道他三人還會吃醋麼……」

  突然一拍手掌,笑道:「是了,這三人互爭幫主之位,誰也無法勝過別人,但其中無論是誰,只要有你相助,便可壓倒其他兩人,登上幫主寶座,在這種情況下,三人自然互相猜忌,生怕你被人說動,自然也萬萬不能讓別人與你單獨說話了。我早就知道這些人為了爭名奪利,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沈浪沉吟道:「小弟久聞丐幫三老中,除了單弓性情偏激,有時行事難免任性之外,那歐陽輪雖好飲食,卻是俠義正直之人,左公龍更是大仁大義,從不苟且……他三人可說無一不是俠名鼎盛,又怎會……」

  徐若愚長嘆截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弟若不是與他三人如此接近,實也夢想不到這三人中竟有個人面獸心的惡魔……若不是小弟在無意間窺破了他的奸謀惡計,丐幫數千弟子,便勢必斷送在此人手上。」

  沈浪動容道:「有此等事……」

  徐若愚道:「小弟今日前來,一來因是為了此事與沈兄多少有些關係,二來也是為了要請沈兄念在江湖同道份上,挽救丐幫此次危機。」

  沈浪正色道:「小弟早已說過,丐幫乃當今天下最大幫派,丐幫若入奸人之手,整個江湖也勢必因此大亂。此事既然如此嚴重,徐兄無論有何吩咐都請快說,小弟若能盡力,焉有推辭之理。」

  徐若愚道:「此事要從四日之前說起。」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接道:「四日之前,我與他三人夜宿荒祠,他三人鼻息沉沉,小弟卻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朱七七忍不住道:「他三人只怕都在假睡。」

  徐若愚道:「那日風雪嚴寒,他們在荒祠中生了堆旺火,我四人圍火而眠。我腳後睡的是歐陽輪,歐陽輪的頭與左公龍睡在一起,左公龍的腳抵著單弓的腳,單弓的頭自然便在我的頭後面。」

  朱七七失笑道:「你四人如何睡覺,難道也與這秘密有什麼關係不成?」

  徐若愚道:「這其中自是大有關係……夜半之時,我眼瞧那火堆火勢已漸微弱,正待起來加些柴火,哪知……」

  徐若愚接道:「哪知就在這時,我突覺單弓的手悄悄伸了過來,用手指在我前額之上,緩緩畫出了幾個字。」

  朱七七笑道:「他果然未曾睡著。」

  沈浪卻沉聲道:「這幾個字必定關係重大得很。」

  徐若愚道:「他畫出的那幾個字,乃是:『你我合力,除左』。」

  朱七七道:「這單弓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丐幫三老中,左公龍既是最好的一個人,你可千萬不能聽單弓的話。」

  徐若愚道:「那時我雖已辨出他畫出的字,卻故作全無感覺,於是單弓便又畫道:『此人已不可信,動手當在今夜,此刻,否則……』。」

  朱七七道:「下面呢?你快說呀。」

  徐若愚道:「他手指越畫越重,顯見得已有些緊張起來,哪知他方自又畫出這十七個字,那左公龍突然……」

  說到這裏,窗外突然響起一陣衣袂帶風之聲。

  此刻窗門早已被徐若愚緊緊關了起來,但這衣袂帶風之聲聽來仍然十分清晰,顯見得這些人來勢甚是迅急。

  徐若愚面容突然慘變,嘶聲道:「不好……」

  沈浪一掌熄滅了燈火,道:「你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徐若愚道:「左公龍……」

  沈浪奇道:「他為何……」

  突然窗外一人沉聲道:「丐幫三老,此來乃是為了清理門戶,捉拿門下叛徒徐若愚,但望江湖朋友莫要插足此事之中。」

  語聲沉重,中氣充足,顯見此人內力竟是異常深厚。

  沈浪悄聲道:「說話的就是左公龍麼?」

  徐若愚道:「就是他。」

  沈浪口中雖不再說詁,但心中卻暗奇忖道:「若以武功而論,丐幫三老,聲名絕不及武林七大高手之響,怎的這左公龍之內力聽來卻遠在天法大師、斷虹子、『雄獅』喬五等人之上?莫非他一直深藏不露?莫非他近來突然得著什麼心法傳授?」

  只聽窗外人又道:「徐若愚,你還不出來麼?我早已知道你在這裏,你躲著也無用的……此間前後左右,俱已被圍,你也休想逃出。」

  朱七七道:「他們不是一直在拉攏你麼?此刻為何又要你……」

  徐若愚長嘆截口道:「只因他已知道我窺破了他的秘密,是以必定要殺我滅口。」

  朱七七道:「沒關係,你莫怕,有沈浪在這裏,誰也殺不了你的。」

  徐若愚道:「我生死無妨,只恨還未說出秘密……」

  突然間,風聲「嗖」的一響。

  一道火光,穿窗而入,釘在牆上,竟是枝火箭。

  沈浪舉手熄滅了牆上火箭碧綠的火焰,窗外之人已沉聲道:「徐若愚,我說完了話,你若還不出來……」

  朱七七大喝道:「出去就出去,誰還怕你不成。」

  飛身而起,一腳踢開了窗戶,突覺衣襟被人拉住,「砰」的跌倒床上——沈浪卻又飛身到了窗外。

  ***

  夜色沉沉,雪光反映下,但見雪地上密壓壓一片,竟全是人影,少說也有七八十人。

  沈浪一眼瞧過,便知道徐若愚所要說的秘密,必定非同小可,否則這些人必然不致如此勞師動眾。

  他身形方自掠出,人群間突然亮起了兩根火炬。

  火光照耀下,只見這七八十人,果然俱是蓬頭散髮,褸衣赤足,身後也都披著破麻袋,顯見得都是丐幫中身份較高的弟子。

  兩枝火炬間,站著個滿面紅光,兩鬢已斑,年已五十出頭的乞丐,頦下一縷花白長髯,不住隨風飄拂。

  他身上衣袂,既無絲毫特異之處,身形也不比別人高大,但站在群丐之間,卻當真有如鶴立雞群一般。

  只因他雖然站著不動,但那神情,那氣概,已和別人迥然而異,正如魚目中的一粒珍珠一般。

  沈浪一眼便瞧見了他,一眼便瞧出了他是誰。

  此人一雙銳利如箭的目光,也正瞬也不瞬地盯在沈浪面上,森寒的面容,彷彿已將凝出霜雪。

  沈浪道:「閣下左公龍?」

  那人道:「正是。你是徐若愚的什麼人?」

  沈浪道:「在下沈浪,與徐兄朋友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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