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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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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也不理他,自管接道:「兩家店搬家,當地的老住戶,雖然難免覺得奇怪,但我們對那條街根本不熟,自然完全不會留意。」 沈浪笑道:「這便是王兄的妙計,他利用的正是人們心理的弱點,對有些十分顯而易見的事,便不會去加以留意了。」 王憐花笑道:「此計雖妙,卻還是瞞不過沈兄……在下實未想到沈兄的觀察之力竟是如此敏銳,連那些小事都未錯過。」 沈浪笑道:「其實那些本就十分明顯,只不過別人未曾留意罷了,而在下卻深信世上有許多秘密,都是從一些明顯而普通的事上洩露出來的,是以在下觀察的角度,便與別人有些不同。」 熊貓兒嘆道:「但要訓練成沈兄這樣的觀察力,真是談何容易,否則人們都有兩隻眼睛,為何沈兄能瞧見,咱們卻瞧不見。」 朱七七道:「他那兩隻鬼眼睛,本就比別人厲害。」 她眼睛瞪著沈浪,恨聲道:「我問你,你既已早就瞧出來了,為何不告訴我?無論如何,這件事總是因為我你才能發現的呀。」 沈浪笑道:「只因我生怕你那火燒星的脾氣,忍耐不住,在那時就胡亂發作起來,便將我整盤計劃全都攪亂了。」 朱七七跺足道:「你好,你聰明,你能忍耐,你……你可有什麼鬼計劃?」 王憐花笑道:「沈兄當時完全不動聲色,在下也絲毫未曾發覺沈兄已窺破了這其中的秘密,但到了那日晚間……」 他含笑瞧了熊貓兒與朱七七一眼,接道:「當日晚間,姑娘在窗外人影一閃,咱們可全都瞧見了,但只有這貓兒一人追了出去,我本也想溜出去瞧瞧,卻被沈兄拖住不放。」 他大笑幾聲,又道:「於是在那天晚上,我便已想將沈兄灌醉了。在下的酒量,在這洛陽城中,實還未遇過敵手。」 朱七七撇了撇嘴,道:「你吹牛也未遇著敵手。」 王憐花直做不聞,接道:「哪知我在灌沈兄,沈兄也在灌我,兩人酒到杯乾,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沈兄未醉,我倒真有些醉了。」 朱七七道:「小酒鬼遇著大酒鬼,自然要吃苦了。」 王憐花笑道:「我竟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兒,等我醒來時,沈兄竟已蹤影不見。我自知萬萬追不著他,只有先趕到這園子裏。」 朱七七道:「沈浪,你老實說,你那時到哪裏去了?」 王憐花道:「沈兄竟趕到那香燭舖裏,神不知,鬼不覺,將舖裏的夥計,全都點了睡穴,在後院中尋著了那地道的入口。」 朱七七突然驚呼一聲,道:「不好,那地道入口處,有個力大無比的巨人在守著,沈浪,你……你……你怎麼能吃得消他?」 她嘴裏罵著沈浪,心裏對沈浪還是關心的。 沈浪笑道:「那巨人果然是天生神力,我一入地道,便遇見了他,幸好地道中甚是狹窄,那巨人身形又太過笨重,在狹處自然轉動不便,更幸虧他天生聾啞,不能出聲驚呼,否則,那一關我便過不去了。」 朱七七道:「你……你殺了他?」 沈浪搖頭道:「我怎會下此殺手,只不過點了他穴道而已……唉,說來也真是驚人,我不停地點了他十二處大穴,他身子方才倒下。」 朱七七這才鬆了口氣,口中卻道:「哼!你被他抓死最好,免得留在世上騙人。」 王憐花道:「那地道中除了巨人一關外,到處都埋伏著暗卡,遍地都是機關陷阱,尋常之人,實難越雷池一步。」 他嘆了口氣,接道:「但沈兄卻走過了埋伏,在地道中三十六條大漢,竟被沈兄無聲無息的點倒了二十一人,還有十五人,根本連沈兄的影子都未瞧見,至於那些機關陷阱,在沈兄眼中更有如兒戲一般。」 朱七七道:「這些邪門外道的鬼花樣,他本來就知道得不少。」此刻誰都聽得出她這句罵沈浪的話裏,其實正暗合著無限愛慕與歡喜。 熊貓兒聳了聳鼻子,道:「這些鬼花樣我也知道得不少。」 朱七七瞪他一眼,道:「你知道個屁。」 熊貓兒大笑道:「要佳人罵我一句,當真是頗不容易。」 朱七七道:「你放心,少時我不把你罵得狗血淋頭才怪,但此刻……喂,沈浪,你先說你走出地道後又怎樣?」 沈浪道:「那地道之中,確是危機四伏,步步殺機,我僥倖走了出來,但一出地道,行蹤便已被王老夫人發現了。」 朱七七情不自禁,又驚呼了一聲,道:「她對你怎樣?」 沈浪道:「她老人家似是算準了我要來的,竟坐在地道出口外等著我。我大驚之下,只道難免要有一場劇戰。」 朱七七道:「打起來了沒有?誰打勝了?」 沈浪笑道:「哪知她老人家非但全無與我動手之意,反而含笑招呼我坐下。她老人家機智之高,風儀之美,端的是我平生僅見。」 朱七七「哼」了一聲,瞧了瞧王憐花,總算沒有說出罵人的話來——雖然她那雙眼睛裏早已說出來了。 王憐花道:「那夜我一趕來這裏,向家母說出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又向家母說出沈兄……那時家母便對沈兄極為留意,再三問我沈兄的模樣與來歷,然後便突然走下樓來,坐在那裏。我本覺奇怪,哪知沈兄卻真的從那裏來了……唉,家母推測事理之準,當真非他人能及。」 朱七七又「哼」了一聲,轉向沈浪,道:「她對你說了些什麼?」 沈浪道:「她老人家向我說明了此事的經過,我才知道她老人家如此做法也是為了對付快樂王的。快樂王此刻足跡雖然還未踏入關內,但實已將成為武林中的心腹之禍,若是被他得手,江湖中的劫難、災禍……便將接連不絕,我武林同道,也必將永無寧日。」 他苦嘆一聲,接道:「我聽她老人家說出一切後,自然除了請她老人家恕我冒昧闖入之罪外,還要請她老人家繼續主持此事,我雖無用,也少不得要為此事稍盡綿薄之力……」 王憐花接口笑道:「於是從此以後,沈兄自然便與在下等站在同一陣線之上,昔日的誤會,從此誰也不能再提起了。」 沈浪忽又笑道:「但在她老人家話還未說完之前,卻還有段趣事。」 朱七七瞪眼道:「什麼趣事?」 沈浪笑道:「那便是你兩人……」 朱七七截口道:「我兩人又怎樣?」 王憐花笑道:「姑娘與這貓兒還是在外面時,行跡便已被我等發現了。家母本待故作不知,由得你兩人四下隨便走走,但是沈兄卻要將你兩人驚退,那種種便全部都是沈兄所做出的手段,在那窗下,亦是……」 朱七七想到那夜在窗子下偷聽的情況,想到她偷聽到的聲音,臉不覺飛也似的紅了,大呼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她又衝到沈浪面前嘶聲道:「我問你,我有哪點對不住你,你……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讓我也進來,反要將我驚退?」 沈浪嘆道:「只因那時事態還未分明,我一來生怕你闖入後胡亂發作,怒惱了王老夫人,也壞了大事,二來……」 他瞧了王憐花一眼,含笑住口。 王憐花卻代他接了下去,笑道:「二來亦因那時事態還未分明,雙方敵友也尚未分明,沈兄生怕你闖入涉險,但那時他勢必又不能當著我母子的面說出這話來,是以便唯有弄些手段,先將你驚退了……沈兄,是麼?」 沈浪笑道:「不瞞王兄,正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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