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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此刻她身子若能動彈,那無論對方是誰,她也要一躍而起,與對方一決生死。但那灰衣人卻仍不動聲色,還是冷冷道:「在下將各位請來此間,並無絲毫惡意。各位若要回去,隨時都可回去,在下非但絕不攔阻,而且還必將設酒餞行。」

  朱七七怔了一怔,忖道:「這倒怪了……」

  一念還未轉完,那灰衣人已經接口道:「但各位未回去前,卻要先寫一封簡短的書信。」

  朱七七道:「什麼書信?」

  灰衣人道:「便是請各位寫一封平安家書,就說各位此刻俱都十分安全,而對於各位的安全之責,在下卻多多少少盡了些微力,是以各位若是稍有感恩之心,便也該在家書中提上一筆,請各位家裏的父兄姐妹,多多少少送些金銀過來,以作在下辛苦保護各位的酬勞之資。」

  朱七七顫聲呼道:「原來你……你竟是綁匪。」

  灰衣人喉間似是發出了一聲短促、尖銳,有如狼嚎般的笑聲,但語聲卻仍然平平靜靜。

  那是一種優雅、柔和,而十分冷酷的平靜。只聽他緩緩道:「對於一位偉大之畫家,姑娘豈能以等閒匠人視之?對於在下此等金銀收集家,姑娘你也不宜以『綁匪』兩字相稱。」

  朱七七道:「金銀收集家……哼哼,狗屁。」

  灰衣人也不動氣,仍然緩緩道:「在下花了那麼多心思,才將各位請來,又將各位之安全,保護得這般周到,就憑這兩點,卻只不過要換各位些許身外物,在下已覺十分委屈,各位如再吝惜,豈不令在下傷心?」

  沈浪忽然微微一笑,道:「這話也不錯。不知你要多少銀子?」

  灰衣人道:「物有貴賤,人有高低。各位的身價,自然也有上下不同。像方千里、展英松那樣的凡夫俗子,在下若是多要他們的銀子,反而有如抬高了他們的身份,這種事在下是萬萬不屑做的。」

  他明明是問人家要錢,但他口中卻說得好像是他在給別人面子,朱七七當真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多少?」

  灰衣人道:「在下問展英松要的不過只是十五萬兩,但姑娘麼……最少也得一百五十萬兩……」

  朱七七駭然道:「一百五十萬兩?」

  灰衣人緩緩道:「不錯。以姑娘如此冰雪聰明,以姑娘如此身份,豈非高出展英松等人十倍?在下要的若是再少過此數,便是瞧不起姑娘了,想來姑娘也萬萬不會願意在下瞧不起姑娘你的,是麼?」

  朱七七竟有些被他說得愣住了,過了半晌,方自怒目道:「是個屁。你……你簡直是個瘋子,豺狼黑心鬼……」

  但這時灰衣人的對象已轉為沈浪,她無論罵什麼,人家根本不理。灰衣人道:「至於這位公子,人如玉樹臨風,卓爾不露,心如玲瓏七竅,聰明剔透,在下若要個一百五十萬,也不算過分……」

  沈浪哈哈笑道:「多謝多謝!想不到閣下竟如此瞧得起我,在下委實有些受寵若驚,這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灰衣人尖聲一笑,道:「公子果然是位解人,至於這位花……花……」

  花蕊仙大喝道:「花什麼?你難道還敢要我的銀子?」

  灰衣人緩緩道:「你雖然形如侏儒,老醜不堪,但終究也並非一文不值……」

  花蕊仙怒罵道:「放屁!畜生,你……你……」

  灰衣人只管接道:「你雖看輕自己,但在下卻不能太過輕視於你,至少也得問你要個二三十萬兩銀子,略表敬意。」

  朱七七雖是滿胸急怒,但聽了這種話,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花蕊仙額上青筋,早已根根暴起,大喝道:「畜生,我大哥少時來了,少不得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將你碎屍萬段。」

  灰衣人道:「誰是你的大哥?」

  花蕊仙大聲道:「花梗仙,你難道不知道麼?裝什麼糊塗。」

  灰衣人冷冷道:「花梗仙,不錯,此人倒的確有些手段,只可惜遠在衡山一役中,便已死了。在下別的都怕,鬼卻是不怕的。」

  花蕊仙大怒道:「他乃是主持此事之人,你竟敢……」

  灰衣人截口道:「主持此事之人,便是區區在下。」

  他語聲雖然平靜輕緩,但無論別人說話的聲音多麼大,他只輕輕一句話,便可將別人語聲截斷。

  花蕊仙身子一震,但瞬即怒罵道:「放屁!你這畜生休想騙我,花梗仙若是死了,那易碎珠寶、神仙一日醉,卻又是自哪裏來的?」

  灰衣人一字字道:「乃是在下手中做出來的。」

  花蕊仙面色慘變,嘶聲呼道:「你騙我,你騙我……世上除了我大哥外,再無一人知道這獨門秘方……花梗仙……大哥,你在哪……」

  突然一道風聲穿光而來,打在她喉下鎖骨左近的「啞穴」之上,花蕊仙「哪裏」兩字還未說完,語聲突然被哽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這灰衣人隔空打穴手法之狠、準、穩,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夢想。

  灰衣人道:「非是在下無禮,只是這位花夫人聲音委實太大,在下怕累壞了她,是以只好請她休息休息。」

  朱七七冷笑道:「你倒好心得很。」

  灰衣人道:「在下既已負起了各位安全之責,自然處處要為各位著想的。」

  朱七七被他氣得快瘋了,氣極之下,反而縱聲大笑起來。

  沈浪瞑目沉思已有許久,此刻忽然道:「原來閣下竟是座下之人。瞧閣下如此武功,如此行徑,想必是酒、色、財、氣四大使者中的財使了?」

  他忽然說出這句話來,灰衣人面色如何,雖不可見,但朱七七卻已不禁吃了一驚,脫口道:「你怎會知道?」

  沈浪微微一笑,道:「花梗仙的獨門秘方,世上既無旁人知曉,而此刻這位朋友卻已知曉,這自然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朱七七道:「我卻連半個理由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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