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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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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喝醉了的男人,第二天早上若看見女人,反而特別容易心跳。 袁紫霞也在看著他,輕輕地咬著嘴唇,道:「人家的頭已經疼得快裂開,你還在笑。」 白玉京道:「我沒有笑。」 袁紫霞道:「你臉上雖然沒有笑,可是你的心裡卻在笑。」 白玉京笑了,道:「你能看到我心裡去?」 袁紫霞道:「嗯。」 她這聲音彷彿是從鼻子裡發出來的。 女人從鼻子發出來的聲音,通常都比從嘴裡說出來的迷人得多。 白玉京忍不住道:「你可看得出我心裡在想什麼?」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你說。」 袁紫霞道:「我不能說。」 白玉京道:「為什麼?」 袁紫霞道:「因為……因為……」她的臉突然紅了,拉起被單蓋住了臉,才吃吃的笑著道:「因為你心裡想的不是好事。」 白玉京的心跳得更厲害。 他心裡的確沒有在想什麼好事。 一個喝醉了的男人,在第二天早上,總算會變得軟弱些,總是禁不起誘惑的。 喝醉了的女人呢? 白玉京幾乎已忍不住要走過去了。 袁紫霞的眼睛,正藏在被裡偷偷地看他,好像也希望他走過去。 他並不是君子,但想到外面那些替他「站崗」的人,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袁紫霞臉上帶著紅霞,咬著嘴唇道:「我看見你昨天晚上拚命想灌醉我的樣子,就知道你原來不是個好人。」 白玉京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想灌醉你?」 袁紫霞道:「你不想?你為什麼要用大碗跟我喝酒?你幾時看見過女人用大碗喝酒的?」 白玉京說不出話來了。 女人若要跟你講歪理的時候,你就算有話說,也是閉著嘴的好。 這道理他也明白。 只可惜袁紫霞還是不肯放過他,緊跟著又道:「現在我的頭疼得要命,你怎麼賠我?」 白玉京苦笑道:「你說。」 袁紫霞道:「你……你至少應該先把我的頭疼治好。」 突聽一人道:「那容易得很,你只要一刀砍下她的頭就好了。」 聲音是從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的。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白玉京已竄出了門。 小樓上的走廊很狹,白果樹的葉子正在風中搖曳。 沒有人,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方龍香剛才就已溜之大吉了。 他不喜歡夾在別人中間做蘿蔔乾。 說話的人是誰呢? 院子裡又平靜下來。 地上的金魚已不知被誰收走,朱大少和他的保鏢想必已回到屋裡。 只剩下青龍會的那條大漢,還站在那裡盯著大門,卻也不知道是在等誰。 白玉京只好回去。 袁紫霞已坐了起來,臉色又發白,道:「外面是什麼人?」 白玉京道:「沒有人。」 袁紫霞瞪大了眼睛,道:「沒有人?那麼是誰在說話?」 白玉京苦笑,他只能苦笑。 袁紫霞眼睛充滿了恐懼,道:「他……他叫你砍下我的頭來,你會不會?」 白玉京歎了口氣,他只有歎氣。 袁紫霞忽然從床上跳起來,撲到他懷裡,顫聲道:「我怕得很。這地方好像有點奇怪,你千萬不能把我一個人甩在這裡。」 她一雙手緊緊勾著他的脖子,衣袖已滑下,手臂光滑如玉。 她身上只穿著件很單薄的衣裳,她的胸膛溫暖而堅挺。 白玉京既不是木頭,也不是聖人。 袁紫霞道:「我要你留在屋裡陪著我!你……你為什麼不關起門?」 她溫軟香甜的嘴唇就在他耳邊。 就在這時,院子裡突又傳來一陣哭聲,哭得好傷心。 是誰在哭?哭得真要命。 袁紫霞的手鬆開了。無論誰聽到這種哭聲,心都會沉下去的。 她赤著足站在地上,眼睛裡又充滿驚懼,看來就像是個突然發現自己迷了路的孩子。 哭聲也像是孩子發出來的。 白玉京走到窗口,就看見一口棺材,那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和那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正伏在棺材上痛哭,已哭得聲嘶力竭。 棺材也不知是誰抬來的,就擺在剛才放魚缸的地方。 這地方來的活人已夠多了,想不到現在居然又來了個死人。 白玉京歎了口氣,喃喃道:「至少這死人總不會是為我來的吧……」 袁紫霞閂上了門,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口。院子裡有兩個剛請來的和尚,正在唸經。 從小樓看下去,和尚的光頭顯得很可笑,但他們的誦經聲卻是莊嚴而哀痛的,再加上單調的木魚聲,老太婆和孩子的哭聲,更使人聽了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和空虛。 袁紫霞歎了口氣,仰頭看了看天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起來,但現在卻似已將近黃昏。 天色陰暝,彷彿又有雨意。 青龍會的那三條大漢,也全都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看著,等著,臉上的表情也已顯得有些焦急不耐。 白玉京和方龍香正從她面前走了過去,慢慢地走出了門。 他們並沒有看見別人,卻感覺到有很多雙眼睛都在後面盯著他們。 但等到他們一回頭,這些人的目光立刻就全都避開了。 袁紫霞當然是例外。 她眼睛裡帶著種無法描敘的情意,就像是千萬根柔絲,纏住了白玉京的腳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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