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七殺手 | 上頁 下頁
二〇


  她也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來,我們雖然知道有很多件大案子,都是龍五幹的,我們甚至懷疑他就是青龍會的老大,卻連他的一點把柄都抓不到。」

  柳長街道:「就算能抓到他的把柄,也抓不到他的人。」

  胡月兒道:「所以我們一定要出奇兵。」

  柳長街道:「你們的奇兵,就是我。」

  胡月兒道:「所以你不但要抓他的人,還得先證明他犯的罪。」

  柳長街道:「所以我一定要替他做好這件事。」

  胡月兒道:「你有把握?」

  柳長街道:「有一點。」

  胡月兒道:「你能在半個時辰裡,殺了守在外面的那七個人,再舉起那道千斤閘,打開那三道秘門,逃到相思夫人追不上的地方去?」

  柳長街道:「我只不過說我有一點把握而已,並不是很有把握。」

  胡月兒道:「你知不知道那七個人,是七個什麼樣的人?」

  柳長街道:「不知道。」

  胡月兒道:「你知不知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柳長街道:「不知道。」

  胡月兒冷笑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就已覺得有點把握了,這不是存心想害我做寡婦是什麼?」

  柳長街居然笑了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歷武功,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告訴我的。」

  胡月兒板著臉,冷冷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知道他們的武功來歷?」

  柳長街微笑道:「因為你又能幹,又聰明,江湖中的事,你幾乎沒有不知道的,而且這幾天晚上,你都沒有睡好,一定就是在替我想這件事。」

  胡月兒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眼波卻已溫柔多了,輕輕歎息著,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總算還知道我的苦心。」

  柳長街立刻走過去,攬住了她的腰,柔聲道:「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所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胡月兒已用力推開了他,冷冷道:「所以你現在就該乖乖地坐著,聽我把七個人的武功來歷告訴你,好好地想個法子對付他們,好好地活著回來,不要讓我做寡婦。」

  柳長街只有坐下來,苦笑道:「你真的已知道那七個人是誰?」

  胡月兒道:「這些年來,江湖中被人逼得無路可走的亡命之徒,算起來至少有一、兩百個,只不過有些人武功不夠,有些人年紀太老,相思夫人是絕不會把他們看在眼裡的。」

  柳長街道:「這其中當然也還有些人早已死了。」

  胡月幾點點頭,道:「所以我算來算去,有可能被相思夫人收留的,最多只有十三四個,他們之中,又有七個人的可能性最大。」

  柳長街道:「你憑哪點算出來的?」

  胡月兒道:「因為這七個人不但貪圖享受,而且怕死。只有怕死的男人,才肯去做女人的奴才。」

  柳長街苦笑道:「我不怕死,可是現在我已做了你的奴才。」

  胡月兒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那七個人是誰?」

  柳長街道:「想。」

  胡月兒道:「你有沒有聽人說過『小五通』這個人?」

  柳長街道:「是不是那個採花盜?」

  「五通」本就是江南淫祠中供奉的邪神,「小五通」當然是個採花盜。

  胡月兒道:「這人雖然是下五門中最要不得的淫賊,但是輕功掌法都不弱,尤其是身上帶著的那三種餵毒暗器,更是見血封喉,霸道極了。」

  柳長街道:「據說他本是川中唐家的子弟,毒門暗器的功夫,當然是有兩下子的。」

  川中唐門,以毒藥暗器威鎮江湖,至今已達三百年,江湖中一向很少有人敢去惹他們,他們倒也不肯輕易去犯別人——唐門家法之嚴,也是出了名的。

  這「小五通」唐青,卻是唐家子弟中,最不肖的一個,他要是真的已投靠了相思夫人,也許就是怕唐家的人抓他回去,用家法處置他。

  胡月兒道:「那七個人中,你特別要加意提防的,就是這個人的餵毒暗器,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先到唐家去要點解藥。」

  柳長街苦笑道:「只可惜我要也要不到,買也買不起。」

  胡月兒道:「那麼你就只有第一個先出手對付他,讓他根本沒有用暗器的機會。」

  柳長街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也知道被唐門毒砂打在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受。」

  胡月兒道:「為了安全,你身上最好穿件特別厚的衣服。我也知道你怕熱,可是熱總熱不死人的。」

  柳長街:「我一定穿件厚棉襖去。」

  胡月兒這時才表示滿意,又道:「那七個人中,功夫最好的,並不是他。」

  柳長街道:「是誰?」

  胡月兒道:「有三個人的功夫都很硬,一個是『鬼流星』單一飛,一個『勾魂』老趙,一個是『鐵和尚』。」

  柳長街皺了皺眉,這三個人的名字,他顯然全都聽說過。

  胡月兒道:「尤其是那鐵和尚,他本來已是少林門下的八大弟子之一,練的據說還是童子功。這個人既不貪財,也不好色,卻偏偏喜歡殺人,而且用的法子很慘,所以才被少林逐出了門牆。」

  柳長街道:「也許就因為他練的是童子功,所以心理才有毛病;就因為心理有毛病,所以才喜歡無緣無故地殺人。」

  胡月兒道:「他人雖然有毛病,功夫卻沒有毛病。據說他的十三太保橫練,幾乎已真的練到刀砍不入的火候。」

  柳長街又笑道:「也許就因為他殺得太多,所以才怕死;就因為怕死,所以才會練這種不怕被人用刀砍的功夫。」

  胡月兒道:「只不過有很多殺不死的人,都已死在你手下,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他。」

  柳長街笑道:「一點也不錯。」

  胡月兒瞪著他,忽然歎了口氣,道:「其實我真正擔心的,倒也不是他們。」

  柳長街道:「不是他們是誰?」

  胡月兒道:「是個女人。」

  女人真正擔心的,好像總是女人。

  柳長街立刻問:「那七個人中也有女人?」

  胡月兒道:「只有一個。」

  柳長街又問:「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胡月兒道:「是個假女人。」

  柳長街笑了:「真女人都迷不住我,假女人你擔心什麼?」

  胡月兒道:「就因為他是假女人,所以我才會擔心。」

  柳長街道:「為什麼?」

  胡月兒道:「因為真女人你見得多了,像他那樣的假女人,我卻可以保證你從來也沒有見過。」

  柳長街的眼睛已瞇了起來,只要是女人,無論是真是假,他好像總是特別有興趣。

  胡月兒斜盯著他,冷冷道:「我很瞭解你,只要是漂亮的女人,不管是真是假,你看見都免不了要動心的。」

  柳長街道:「哦!」

  胡月兒道:「只要你一動心,你就死定了。」

  柳長街道:「你要我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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