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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展夢白瞧得小翠入院,孫九溪卻還未去遠,忍不住輕輕拍了拍手掌,沉聲喚道:「孫九溪,孫兄。」

  孫九溪腳步一頓,回過頭望,滿面俱是驚異之色,展夢白自樹後走出,道:「孫兄可還認得展某?」

  話聲未了,孫九溪已竄了過來,驚喜道:「展兄怎會在此?」聲到人到,果然身手矯健,行動無聲。

  展夢白笑道:「說來話長,孫兄請假步屋內說話。」

  三人回到房裡,斟茶落座,孫九溪目光灼灼,來回打量著兩人,忽然笑道:「展兄可是要請小弟喝喜酒了。」

  展夢白生怕蕭飛雨怪他出言魯莽,那知蕭飛雨卻只是紅著臉垂下頭去,非但不見怒色,反倒有些喜意。

  孫九溪笑道:「這位姑娘是……」

  展夢白笑道:「這位便是『帝王谷』的蕭飛雨蕭姑娘。」

  孫九溪心頭一駭,笑容也立刻僵在臉上,過了半晌,方才訥訥道:「在……在下……不知者不為罪,蕭……蕭……」

  展夢白也未想到「帝王谷」三字在武林中竟有這般威力,見他如此驚駭,改口道:「在下相喚兄台,正有一事請教。」

  孫九溪道:「展兄請說。」面容肅然,再也不敢開玩笑。

  展夢白道:「兄台遠來,所為何事,那院中……」

  蕭飛雨忽也抬頭笑道:「那院中的可是展夢白的夫人麼?」原來她還是不放心,生怕展夢白家裡已有妻室。

  展夢白腹中暗笑,口中正色道:「孫兄休聽蕭姑娘說笑,院中那位夫人究竟是誰,但望兄台相告。」

  孫九溪聽他問出第一句話,面上已現疑難之色,此刻更是愁眉苦臉,雙眉緊皺,道:「這……這……」

  蕭飛雨道:「有什麼事見不得的?要說就說出來呀!」

  孫九溪苦笑道:「此事本不便說出,但展兄義薄雲天,在下若是不說,豈非變成了小人。」

  蕭飛雨笑道:「是呀!吞吞吐吐的,不是小人是什麼?」

  展夢白本當蕭飛雨性情已變得溫柔了,此刻聽她這般說話,不禁苦笑暗忖:「原來她只是對我溫柔些,對別人還是老模樣。」瞧見孫九溪愁眉苦臉,雙手抱頭,顯見對這位蕭姑娘實是頭疼得很,展夢白又不覺暗笑。

  孫九溪道:「不瞞展兄,在下實是布旗門下……」

  蕭飛雨恍然道:「呀,我明白了,院子裡的想必就是你們掌門人之妻子,這我就……」含笑瞧了展夢白一眼,倏然住口,下面「放心了」三字,終是未曾說出,但孫九溪是何等角色,早已聽出她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展夫人,我就放心了。」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搖頭。

  蕭飛雨道:「你搖個什麼頭,莫非頭上有蝨子麼?」

  孫九溪乾咳一聲,道:「敝門本就是一盤散沙,自從秦老掌門死後,更是大亂,此番新掌門出世……」

  展夢白突然驚呼一聲,但又道:「請接著說。」

  孫九溪道:「此刻新掌門人出世,竟有整頓本門之意,而且雄才大略,人所不及,是以本門上上下下,對他的夫人也甚是尊敬。」

  展夢白已聽得站了起來,忍不住大喝道:「那新掌門人姓甚名誰?他可有秦老前輩留下的『白布旗』?」

  孫九溪被喝聲驚得一震,不禁苦笑暗忖:「莫非這位展大俠和蕭姑娘在一起時間長了,也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否則本門中事,他為何要大呼小叫?」口中卻不敢怠慢,沉聲道:「新掌門人之尊諱在下等雖還不知,但他手持秦先掌門傳下之『白布旗』與本門武功秘笈在下等卻都親眼見到。」

  展夢白道:「布旗是真是偽?」

  孫九溪道:「本門布旗,看來雖似一方白布,但浸水之後,花色立現,旁人怎能偽製得出?」

  展夢白身子一震,噗地坐回椅上。

  ***

  他明明已將那「白布旗」與「布旗秘笈」俱都塞入莫干山巔的洞窟之中,若非他說出,旁人再也難以尋得。

  而他卻將這藏旗之地,始終守口如瓶,此番這「新掌門人」是如何得到它的,展夢白當真百思不得其解。

  孫九溪見他如此模樣,不知其中究竟,自是驚奇。

  蕭飛雨道:「你們掌門夫人的貼身丫鬟,可是叫做小翠?」

  孫九溪大奇道:「姑娘怎會得知?」

  蕭飛雨道:「你可知那小翠本是誰家的丫頭?」

  孫九溪茫然搖了搖頭,蕭飛雨指著展夢白道:「他家的。」

  孫九溪怔了一怔,道:「這……這可是真的?」

  展夢白道:「她自小在我家中長大,萬不會錯!」

  孫九溪怔了半晌,沉吟道:「莫非……莫非是小翠姑娘自展兄家裡出走,而投向敝門掌門夫人身邊。」

  展夢白沉聲道:「我已有多日未曾回去,此事亦有可能……但你那位掌門夫人長的是何模樣,不知兄台可否見告?」

  孫九溪道:「端莊淑麗,美如天仙。」

  蕭飛雨道:「多大年齡?」

  孫九溪聽他們越問越奇,心裡雖疑惑,又不敢不答,道:「約莫雙十年華,和姑娘你年齡差不多。」

  展夢白皺眉忖道:「既是雙十年華,便不會是朝陽夫人,也不會是蕭曼風?她到底是誰?小翠怎會跟著她?」

  蕭飛雨一雙眼波又向他瞟了過去,輕輕道:「美如天仙,雙十年華,你家裡可有這樣的人麼?」

  展夢白搖了搖頭,猶自苦思:「是誰?……為什麼……」

  孫九溪乾咳一聲,道:「若非展兄義薄雲天,在下真要奇怪,展兄怎會問出這麼多話來?」

  展夢白長嘆一聲,道:「這也難怪兄台奇怪……唉,我若能見到貴教掌門與掌門夫人一面就好了。」

  蕭飛雨道:「可惜……唉……」

  兩人心裡想的俱都一樣,展夢白若未受傷,自可飛簷走壁,暗中窺探,只要看到那兩人是誰,便不難猜出真相。

  而此刻展夢白受傷,蕭飛雨縱然去看,也不認得,展夢白目光一閃,急道:「不知兄台可否帶小弟去見他們一面?」

  孫九溪道:「敝門掌門人,從不以面目示人,終日戴著傳統的白布頭套,何況他夫婦兩人,根本不見外客。」

  展夢白道:「兄台只要設法……」

  孫九溪嘆道:「以展兄對武林朋友之大恩大德,在下本當為展兄效命,只是……為什麼?展兄為什麼要見他們?」

  展夢白雙目凝注,緩緩道:「為的什麼,在下此刻還不能說,但孫兄卻可放心,那原因必是正正當當,為的是江湖正義公道。」

  孫九溪見他滿面正氣,目光凜然,垂首呆了半晌,嘆道:「若是換了別人,此事本是極難,但展兄,在下卻可信得過。」

  展夢白道:「請教?」

  孫九溪道:「掌門人已令本門信徒,傳令各方兄弟,俱來荊州集會,此刻就等在蜀中唐門做客的一批……」

  原來那快馬馳至唐府,頭纏白布的四條大漢,便是「布旗門」信使,只要是「布旗門」下,一看他們傳統的打扮,便可知道。

  孫九溪接道:「本門弟兄雖然極多,但掌門人此次找的只是已在江湖中有名有姓之人,那集會之地,也已令荊州的一位當家兄弟加緊佈置,想來會期便在這三兩日間,本門集會之間,兄弟俱都頭戴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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