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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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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方落,突見白衣人竟向自己眨了眨眼睛,悄悄道:「喂,展神眼,怎麼沒有看出我是誰來?」 展夢白心頭一震,幾乎被驚得暈在地上,只聽這白衣人又道:「打下去,切莫住手,拳風越響越好。」 展夢白虎虎擊出兩拳,口中悄悄道:「你……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地會……」 那白衣人低語道:「你睡覺時,我去四下探查,發覺了他們,便悄悄制住一人,脫下他的衣服換上,混入他們之中,然後一齊來了。等他們停住腳步,全神拼命的時候,我就在他們之間悄悄移動……」這白衣人赫然竟是蕭飛雨,此刻她輕描淡寫,娓娓而言,展夢白卻聽得又驚又奇,又是佩服,雙拳周環擊出,拳風雖然激烈,其實卻沒有一絲拳路。 蕭飛雨身形展動在他這毫無拳路的招式之間,手掌連揮,每招每式,也恰巧擊在展夢白雙拳空隙之間。 拳風掩過了他們的細語,遠遠看來,卻只覺他兩人招式激烈,無與倫比,那頎長白衣人雙眉深皺,沉聲道:「這姓展的武功怎地如此高明,拳法更是刁鑽古怪無比,你看那廝連展夢白的衣袂也碰不到一點。」 呂長樂亦自奇道:「我也正在奇怪,展夢白的拳法看來就像是胡亂擊出的一樣,想不到數十天來,他竟學得了如此奇詭的拳法,便是展化雨在世之日,也萬萬及不上他的,你我倒要小心了。」 那頎長白衣人嘆道:「幸好有那位仁兄替我們擋住了姓展的,否則你我還真不是他的敵手。」 兩人越發屏息靜氣,凝神研究展夢白的拳法,心裡又是奇怪,又是欽服,恨不得自己也學會才好。 那邊展夢白仍是雙拳亂打,道:「你移動做什麼?」 蕭飛雨輕輕一笑,道:「我自最左邊一個開始,到最右邊的一個為止,自後而前,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七十四個人全都點住了穴道,除了前面約莫十人之外,後面的人此刻雖仍站在那邊,卻已像死人般不能動了。」 展夢白又驚又喜,這才知道為何方才這些布旗門下,既不歡呼吶喊,只是木然而立,像是神氣奄奄的樣子。有人還只當是布旗門戒令森嚴,是以門下的弟子都不敢騷動。 蕭飛雨又道:「但剩下的人,仍不可輕視,若動起手來,太湖弟兄還是要大批流血。」 展夢白道:「該當如何?」 蕭飛雨笑道:「此刻你這樣打法,別的人看來,一定讚你拳法奇詭,等下你先將我擊敗,然後衝過去將那邊的七十餘人全都擊倒,這一來定可將那些人一齊唬住,再沒有人敢出手了。」 展夢白大喜道:「此計大妙。」 蕭飛雨笑道:「只是便宜了你,可以打我一拳,過去一點,先說一句狂話,然後再胡亂打我一拳。」 說話之間,兩人身形已漸漸移了過去,展夢白便忽然狂笑道:「你這樣的武功,也敢與我動手,我陪你遊戲一陣,此刻要不客氣了,注意,我三招之內,一拳要擊在你左面肩頭之上。」 那頎長白衣人皺眉道:「姓展的好狂,他先說出地方,三招之內若能得手,我真要……」 說聲未了,只見展夢白突將一隻右手背到背後,左手胡亂晃了兩下,反著腕子一招擊去。 蕭飛雨的招式本來將上半身護得風雨不透,此刻掌勢微分,恰巧露出個空隙,展夢白的一拳便恰巧擊在她左肩上,蕭飛雨故意驚呼一聲,凌空飛起一丈高下,然後才高高地跌到地上。 這一拳招式,當真是自古以來,拳經所無,只看得眾人目定口呆,作聲不得,那頎長白衣人方自說道:「我真要……我真要……」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太湖群豪,自然震天價喝出彩來。 就連「大鯊魚」這般角色,都被唬得愣住了。展夢白雙目一張,大喝道:「還有誰來指教幾招?」 眾人噤若寒蟬,展夢白緩緩移動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呂長樂等兩人趕緊閃開身子。 展夢白冷冷一笑,走入白衣人群中,那些可以動彈的白衣人,都不由自主地閃到一邊。 呂長樂大呼道:「弟兄們一齊動手,將這廝收拾下來。」此人膽怯惜命,最是喜歡以多凌少,欺軟怕硬,要他自己單獨動手,他是萬萬不來的,此刻只當展夢白的武功雖高,但好漢卻也架不住人多呀! 那知展夢白身形一展,雙拳俱出,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可憐這些白衣人早已被點住穴道,只要被他拳風一揮,都老老實實地跌到地上,你撞我,我撞你,七十餘人,立時倒滿一地。 *** 太湖群豪本有一齊助他動手之意,見到這般情況,不禁為之目定口呆,呂長樂等人更是駭得惶然失措。 展夢白仰天一笑,厲聲道:「呂長樂,你還有什麼話說?」 呂長樂道:「展……世……兄……」牙齒打顫,身子發抖,接道:「今日之事,本非小弟自己願意來的。」 展夢白冷「哼」一聲,大喝道:「是你麼?」 那頎長白衣人一言不發,突地擰動身形,橫掠丈餘亡命地逃走了,呂長樂急道:「等我一步。」 展夢白卻已攔住了他的去路,道:「你也想走麼?」 呂長樂雙腿發軟,道:「展……展世兄,你我交情一向不錯,小弟家裡上有雙親,下有兒女……」 「大鯊魚」怒道:「沒膽量的狗才,替男人丟盡臉了,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做甚?」 呂長樂大驚道:「展世兄,真不是我要來的……」 展夢白心念一動,道:「是什麼人主使你的?」 呂長樂牙關格格直響,目中瞳仁都嚇得散了光了,展夢白叱道:「說!」 「大鯊魚」道:「不說宰了你!」 呂長樂顫聲道:「是……是……」 突然三道銀芒,自展夢白身後飛來,一齊打在呂長樂身上,呂長樂話未說出,慘呼一聲,雙手撕胸,道:「我家裡……」噗地翻身跌倒。 他雖然捨不得偌大的家財,捨不得榮華富貴,卻終於還是去了。 展夢白翻身厲叱:「誰!」 只見十餘條白衣人影,如飛向黑暗中逃去,「大鯊魚」邁開大步,衝了下來,大喊道:「追!」 那知一條白衣人突地自地上彈起,落在他面前,道:「不要追了!」 「大鯊魚」嚇了一跳,掌中鋼鞭一展,筆直點出。 那白衣人身形輕閃,笑道:「你不認得我了?」舉手抹下了面上的白巾,赫然竟是蕭飛雨! 「大鯊魚」大驚之下,怔在當地,他始終以為蕭飛雨是在艙裡照顧著宮伶伶,展夢白也含笑走來,「大鯊魚」望望蕭飛雨,又望望展夢白,長嘆一聲,突又大笑道:「我算服了你們兩位了。」將掌中鋼鞭,吧地拋在地上。 此刻太湖群豪,早已歡聲雷動,蜂擁著將他三人圍了起來,只聽那歡呼之聲,震得湖水都激起了波浪。 一條大漢問道:「如何處置那些賊子?」 立刻有人哄然應道:「拋下湖裡餵王八好了!」 群豪哄然大笑,便要動手,展夢白大喝道:「且慢!」 「大鯊魚」道:「殺了他們,我也覺不忍,留下他們,卻終是禍害,不如將他們先且涼在這裡,你我去痛飲幾杯,商量商量再說。」 一手拉著展夢白,走上大船,湖上燈籠搖晃,人聲歡騰,「大鯊魚」推開船門,笑道:「請!」展夢白也不客氣,與蕭飛雨當先而入。 那知他一腳踏進艙門,便不禁驚呼一聲,駭然道:「伶伶那裡去了?」小床上的伶伶,竟又無影無蹤。 蕭飛雨失色道:「我已拍了她的睡穴,她……她怎會走呢?」伸手一探,被褥還是暖暖的,顯見是方去未久。 眾人面面相覷,滿心驚惶:「難道是布旗門下將她劫去了?」 突聽艙裡冷冷一笑,道:「你來了麼?請坐請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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