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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蘭姑娘好生感激,藏人不喜客套,她接下後,只淡淡道聲「謝謝」,便綁在牛背上。

  蘭姑娘臨上牛背時,塞給烏毛一塊金子,烏毛叫道:「蘭菩薩,不要,不要!」

  但蘭姑娘已牽著阮偉的牛韁走了,烏毛欲跟上去,藏女道:「算了!蘭姑娘從未白受人家的好處。」

  待姑娘走得沒了影子,他夫婦倆開始忙碌,撤帳篷、打行囊,他們一定要在晚上把牛羊趕到有草的地方去。

  高原上,處處白雪皚皚,入冬以來,這裡雖未下過大雪,但幾天前那場大風吹來的山雪,鋪得滿處皆是。

  公孫蘭把阮偉坐騎上的韁繩系在自己坐騎後,這樣後面那頭犁牛就不致走失了。

  天色漸黑,尚未走出白雪滿地的範圍,卻可看到高大的樹,這裡的樹木都是針葉林,如松、柏等不懼寒冷的植物。

  公孫蘭知道今天已趕不到有市集的地方,耽心阮偉耐不住寒風,使尋到一處絕壁下依舊把帳篷支架起來。

  阮偉安靜得很,行走了一個下午,他只穩穩地坐在犁牛背上,腰杆挺得筆直,一聲不響,也不打磕睡,眼睛瞪得大大的,向前望著。

  公孫蘭扶他下來,他就下來,公孫蘭看他毫無寒冷的樣子,倒是自己反而覺得有點寒意。

  她不由奇怪的問道:「你不冷嗎?」

  等了半天阮偉都沒有一點表示,她歎了一口氣,不知阮偉害的是什麼病。

  帳篷內鋪著很厚的皮毛,這本是一人用的小帳篷,她替阮偉脫下皮衣、皮鞋,讓他躺下後,這帳房已剩不了什麼空間,要是兩個人睡的話,只有抱在一起,才能再留一點空間放置食物用具。

  公孫蘭拿出一大捆枯枝,在小帳篷門外升起一堆火,頓時火光熊熊,熱氣從賬門沖進,這小帳房內立時溫暖如春。

  帳篷後面是絕壁,熱氣薰進後久久不散,不一會,公孫蘭熱得把皮衣也一起脫下。

  白天途中,公孫蘭就用暗器打到了一隻獐,此時用小刀剝下皮毛,清理內臟後,刷上牛油就在火上慢慢的烤著。

  獐肉烤得香噴噴的,她撕成兩半,再拿出早就做好的糌粑,皮袋內的茶還是熱的,她的用具內只有一隻木杯,倒滿溫茶後,扶起阮偉,服侍他吃下。

  阮偉吃飯後,公孫蘭再扶他躺下,這次他卻不順從,硬是盤膝坐著,公孫蘭無意觸及他的胸膛,發覺氣流滾滾,才知道阮偉在用功。

  只是阮偉不像一般打坐要垂眼觀心,他仍是瞪著大眼,呆看著前面,顯是神智尚未恢復。

  公孫蘭真不相信,失去神智的人會運行內氣,要知內功登到極峰,才能練到氣不由心、已如化境、自然運行的地步,難道阮偉的內功竟達到這種地步嗎?

  當然,她不知阮偉是因所學瑜珈神功迥異一般中原內功心法,倘若知道阮偉白天坐在犁牛背上尚能自然運功練氣的話,更要今她大大吃驚了。

  公孫蘭看不出所以然,心中總代阮偉擔心,不去打擾他,自個兒就著阮偉喝過的溫茶吃了點獐肉,草草果腹。

  飯後,一天勞累自然襲來,她把枯柴架在火旁慢慢燒。賬房內只有一張白犁毛織成的蓋毯,阮偉運完功後,自動躺下,她為他蓋好毯子,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就倒在他的旁邊睡去。

  半夜阮偉驚醒數次,每次都是陡然坐起,驚呼「義弟」!「義弟」!

  公孫蘭耐心的服侍他,為他輕揉「太陽穴」,他安靜睡去,如此一來,她一夜都沒有睡好覺,直到天色微明才倦極睡去。

  將近中午,公孫蘭懶洋洋醒來,外面的火早熄了,但她覺得溫暖異常,睜開眼來,才發覺自己和阮偉緊緊擁抱在一起,她不由面泛羞紅,她還是第一次和男子摟抱著睡在一起,虧得兩人身上都穿著很厚衣服,否則她真是羞得無地自容了。

  她羞赧的推醒阮偉,阮偉睜開大眼,她更羞了,匆匆為他穿好皮服,自己也收拾停當後,就由昨晚放在火旁的水壺,倒出溫水,給阮偉洗漱,阮偉真與孩童一般,什麼都要她照顧。

  日到正中,才繼續行程,不到黃昏便趕到一處小市集,集上人口不多,都是些牧人及獵者。

  他們大部分都認識公孫蘭,見她過來,皆是恭敬稱道:「蘭菩薩好!」婦女見著她,笑吟吟地道:「蘭姑娘,好久沒看到你啦!」

  公孫蘭一一含笑點頭應禮,他們雖然都很奇怪,蘭姑娘怎麼帶著一個傻楞愣的男子,卻沒有一個敢隨便問她。

  公孫蘭用犁牛換了兩匹藏馬,她要儘快趕到藏邊看龍山,求父親為阮偉治傷,所以換好兩匹高大藏馬,便急急趕路。

  他們晝行夜宿,晚上公孫蘭為了照顧阮偉,還是和他睡那小賬房內,過了數天后,阮偉在晚上便較少醒來,公孫蘭也習慣和阮偉相處,不再害羞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了。

  日子一久,阮偉雖然神智未複,卻也認得公孫蘭,離開他片刻後回來,他便會對她微笑。一次公孫蘭去獵獸,隔了很久沒回來,他竟向公孫蘭去路尋找,公孫蘭回來後,發現阮偉不在,嚇得她喊啞了嗓子,到處亂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自此後,公孫蘭再也不敢輕易離開他一步。

  十天后來到拉瓦山下,通過拉瓦山到烏克倫,只要再走三天的路程便可到看龍山。

  拉瓦山不高,範圍卻很大,山上因天氣乾燥,積雪不多,雖在夜晚,遍山仍是蔥綠一片。

  他倆午後登山,到晚上還未走出山區,公孫蘭神色焦急,仿佛甚是懼怕這個地方,但這山區廣亙數百里,山路蜿蜒曲折,她一急,就迷失了路途,不得已,只好在松林夜宿,等天明再尋路出山。

  她采了大量枯枝,在帳篷四周燒著數堆大火,才敢帶著阮偉安心睡去。

  半夜阮偉霍然驚醒,陡然坐起,公孫蘭依在他懷裡,也被驚醒,以為他又要驚呼。

  哪知這次阮偉一聲不響,只瞪著大眼望向賬房外,公孫蘭知道有異,掀開帳門一看,但見滿林遍佈灰青青的大野狼,怕有千隻左右。

  狼性素來怕火,要是帳篷附近沒有幾堆火,它們早就沖過來了。

  敢情那些狼都餓極了,嗅到人味,一隻只圍在帳篷四周,伸長舌頭,不肯離開。

  公孫蘭臉色蒼白,想不到拉瓦山的大批狼群都聚到附近,遠處尚有不少野狼向這邊沖來。

  柴枝雖然預備很多,但也只能燒到天亮,柴枝燒完,野狼就會發動攻擊了。

  天色微曉,火勢漸弱,公孫蘭心想,除了拼鬥,別無他法沖出野狼圍困,當下她收集一堆剩下的枯柴,收下帳篷,清出空地,讓阮偉坐在中央,把枯柴在他四周圍成一大圈子。

  自己把全身束紮得緊緊的,寶劍早拔在手中,一切弄停當後,這時火勢更小,在黎明的亮光下,已顯不出什麼光亮。

  狼群蠢蠢欲動,不時發出饑餓的嗥叫,有幾隻等不及,走到火旁,作勢欲撲。

  公孫蘭把阮偉四周的枯柴燃著,此時一堆枯柴熄滅,霍然沖出數十隻半人高的野狼,公孫蘭眼明手快,飛劍刺出。

  每劍皆是刺在狼喉上,一劍畢命,不一刻刺死十隻,狼體甚大,倒在地上阻礙公孫蘭的跳躍,當下她一面殺狼,一面用腳將死狼屍體一一踢出火堆之外。

  狼性相殘,外面圍困的狼,一見到死狼落下,便沖過去大噬,一隻狼不用數口,便被一群狼吃得乾乾淨淨,頓時死狼的鮮血流滿遍地。

  後面沒吃到死狼的狼,嗅到血氣,獸性大發,全力向火圈內沖進。

  前面的狼被後面一擠,一陣大亂,一下子百隻狼已湧進圈內,把將滅的火完全踏滅了。

  火光一熄,四周的狼如潮水般湧來,兩匹馬也逃不出,頃刻被湧進的狼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兩副馬鞍,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公孫蘭的眼睛都殺紅了,她已不知殺死了多少狼,只是揮舞著寶劍,護著身體。狼一沖上,便被劍光斬斷,後面的狼被削斷一腿,立刻被未受傷的狼活活吃掉。

  阮偉坐在火圈當中,因火較大,狼不敢接近,一時倒很安全。他似乎也有所知,瞪著大眼,看著公孫蘭殺狼,後來偶爾露出關切的光芒,自他神智不清以來,從未透出過這種帶有情感的眼神。

  公孫蘭殺到後來,腿軟了,手也軟了,殺到後來,公孫蘭的劍光緩慢了,只見她包在頭上的發巾脫落了,柔發披散在肩上,全身濺滿狼血。

  一隻狼兇猛的撲向公孫蘭背後,阮偉突然大聲驚呼道:「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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