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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原來那彎背瘦小老人竟是瀟湘妃子蕭南頻的父親蕭三爺,在十八年前江湖上就傳說蕭三爺死了,卻不知怎麼死的,哪知他竟隱居在金陵,做一個客店的賬房,實在令人料想不到。

  要知蕭三爺輕功、暗器及易容術冠絕天下,在這三方面的功夫,他可齊名在劍先生、三心神君、飛龍劍客之間。

  任何暗器,不管有毒或無毒,碰到蕭三爺手上,俱皆無效,「花毒君」的毒針指套也屬暗器之一種,蕭三爺既知道毒氣的來由,當然不難醫治。

  三日後,阮偉才悠悠醒來,四下張望,發覺自己身在一間精舍中,已非原來所住的簡陋客舍,舍外是座花園,園中老梅數十株,株株鮮紅如火,嬌豔欲滴。園子裡尚有積雪,空氣顯得十分清爽。

  阮偉舒暢的呼吸幾口氣,只覺身上已無絲毫不適的感覺,再看身上也無紅腫的現象,暗道:「奇怪!我的病怎會霍然而愈?」

  他卻不知,在他昏迷的三日中,彎背老人花了多少功夫與藥物,才將他治好!

  當下,他翻身下床,欲站起身來,哪知「咕咚」一聲,摔倒床上,才知全身仍然無力,竟是無法走動。

  「不要急,好好休養數月,自會痊癒。」阮偉抬頭看去,見彎背老人含笑走來,又道:「你可覺得好多了?」

  阮偉心想,自己的病一定就是他治好,連忙笑道:「多謝老丈搭救,小可年幼無知,若非老丈,小可要死在花毒君手下了!」

  彎背老人滿面笑容的看著阮偉,顯得心中喜愛得很,然而他既不問阮偉的姓名,也不說出自己的身份,更不與阮偉談及愛女蕭南頻的死因。

  他僅淡淡的道:「好好休養,好好休養!」

  以後彎背老人每日都來和阮偉敘說數次,阮偉有時想問他的姓名,以便有個稱呼,哪知他道:「我年齡可做你的爺爺,你以後就喊我蕭爺爺好了。」

  阮偉心感他救命之恩,也不以為忤,整天便是蕭爺爺長、蕭爺爺短,談些武林中的事情。

  阮偉對武林中掌故懂得很少,此時聽蕭爺爺娓娓道來,十分神往,有時談到武功方面,蕭爺爺更是精神,舉凡暗器手法、輕功心法、易容妙術,盡皆傾囊述出。

  阮偉領悟力強,十分聰穎,一點即透,一月之間他便得到不少關於這三方面的知識。

  ▼第八章 慨述往事傳絕藝

  兩個月後,萬物向榮,草木茂盛,風光明媚,是大好的春日。

  在這兩個月內阮偉學到更多的手法、心法、妙術,只是缺少實際演練而已。

  這一日,阮偉自覺身體痊癒,走下床來,舒張筋骨,再一運練內功,竟是真的無妨了。

  他心情愉悅的散步到花園,這花園倒也相當廣闊,花木扶疏,香氣陣陣吹來,沁人肺腑,不由施展出蕭爺爺口授的輕功心法。

  蕭三爺的輕功在武林中別成一派,和一般輕功截然不同。

  頓時,只見阮偉身形時如彈丸上下跳躍,時如喜鵲輕展雙翼,左右飛動。

  阮偉興致越來越高,驀然低嘯一聲,身體一弓一張,刹時如疾箭般向花叢中射去。這招「李廣射箭」輕功心法,在江湖上確是罕見的絕技。

  他身體射過花叢時,憶起一招獨特的暗器手法,雙手即時反掌拍出,只見數十朵鮮花,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射去,身形卻絲毫不受影響,飄然落下。

  雖是初次演練,已能見這招暗器手法的驚人,實是非同小可。

  要知人在空中,展動不便,難以取得準頭,故暗器絕無在空中施展的道理,哪知蕭三爺竟創一招漫天花雨的手法,不講準頭的精確,只論手法的奇巧,只要施出,一時暗器滿天飛,不怕打不中敵人。

  阮偉身體初愈,體質稍弱,汗水涔涔流下,忽聽身後道:「完全好了嗎?」

  阮偉轉身望去,蕭三爺已站在他身後只有三尺不到,暗驚道:「若是敵人,在我背後印上一掌還不知道,慚愧!慚愧!」不禁赧顏訥訥道:「……好了!……好了……」

  蕭三爺彎屈的背,勉強挺直一點,精神矍鑠道:「在兩月來和你談的功夫,覺得怎樣?」

  蕭三爺雖未直接傳授阮偉的武功,但阮偉不是傻子,在每日說話中便知蕭爺爺有意傳授,心目中卻也早已把他當作師父一樣看待。

  當下恭敬回道:「晚輩覺得蕭爺爺所談的輕功暗器,在武林中可為一等一的功夫,難有匹敵。」

  他這句話倒非阿諛之言,只因剛才實際體驗出,確是不錯,由衷而發。

  蕭三爺臉色不變,又問道:「你可能夠把我講的功夫,自己一一施練出來?」

  阮偉遲疑道:「晚輩想……大概沒有問題……」

  蕭三爺身上仍是賬房裝束,他把衣角塞在腰帶下,朗聲道:「你盡可能把懂的輕身功夫施展出來,我站在這裡,位置不移,你只要能摸著我身上任何一物,才不愧我教你一番。」

  眼前的蕭爺爺身材瘦小乾枯,再也看不出是個身懷絕藝的人,阮偉暗道:「你若奔跑起來,恐怕是無法追上,但若是站在這裡不動位置,我還摸不著,我倒真不相信。」

  阮偉本不是愛自炫的人,但聽到蕭爺爺最後一句話,不敢馬虎,唯恐真的摸不著,丟了面子事小,蕭爺爺心中一定會責怪自己未將他教的功夫記熟。

  於是,他身形一變,十分謹慎的將兩月來所學的輕功一一施出,招招都是向蕭爺爺全身攻去。

  只見蕭爺爺位置果然不移,阮偉一招輕功摸來,他就突然直挺掠起,左來右掠起,右來左掠起,阮偉換了數招輕功,都未摸到一點衣角,而蕭三爺掠起的方位雖不同,但落下時卻仍在原來的位置。

  阮偉越來越急,不覺施出最熟練的一招輕功「暗影浮香」,蕭三爺一掠起,他即刻又是一招撲去,兩招之間僅隔微小的時間,心想蕭三爺還在空中是逃不掉的了。

  哪知在空中,蕭三爺竟能身子一扭,從斜裡飄落原處,阮偉卻又是撲空了。

  阮偉這次再失敗是完全灰心了,當下身形一停,抹去額頭上滲出的汗珠,籲氣道:「我好慚愧!我好慚愧……」

  他不知蕭爺爺剛才的輕功心法是武林中最最厲害的「百變鬼影」,莫說阮偉一人摸不著,就是來十個阮偉也摸不著。

  蕭三爺也不理會阮偉,當下緩緩道出「百變鬼影」的練法,足足半個時辰才說完,臨去時,他冷然道:「你若真覺慚愧,好好練來,一月後,有了把握再來告訴我。」

  阮偉住在這園裡十分安靜,到時有高升客棧的店小二送來吃食,阮偉什麼事也不問,只是專心練習「百變鬼影」及各種暗器手法。

  一月過後,阮偉體魄練得十分康健,只要是蕭三爺說過的功夫,他都練得很熟。

  一月來蕭三爺都不來打擾,這天他仿佛已知阮偉練得不錯了,才來園中和阮偉會面。

  薄暮時分,阮偉才練罷功夫,蕭三爺問道:「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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