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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二

  皇甫擎天很信任任飄伶,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在如期之內將花語人救回來,可是他作夢也沒想到花語人是在這麼一種情形之下回來的。

  花語人是在什麼情形下回來的呢?

  在天將亮時,大地,還在沉睡中,聽花軒裡突然傳出了呻吟之聲。

  值夜班的警衛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立即報告了上去,載思一接到報告,馬上就到了聽花軒。

  聽花軒是花語人的房間,自從她昨夜被綁架之後,聽花軒內就沒有人了,怎麼可能在此時發出了呻吟聲呢?

  夜風襲人,如寒冰刺骨。

  載思站在聽花軒門口,靜聽了一會兒,不錯房內的吱有呻吟之聲,雖然是那麼的小聲,但卻清清楚楚的傳送在夜風中。

  載思不敢斷然的開門,這是南君王女兒的房間,雖然她的人已不在,裡面傳出的聲音又是那麼的可疑,但是載思還是不敢作主的開門進入,他必須等,等到南君王來。

  皇甫匆匆的穿上夜間衣,匆匆的趕到聽花軒,人到了,門當然已可以開了。

  門一開,皇甫和載思都愣住了。

  房間內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有別的人在裡面做些某種事情。

  房內是有人。

  有人躺在床上,躺在床上翻身呻吟。

  這個人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花語人。

  雖然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汗珠直冒,但確確實實是花語人。

  她怎麼回來的?

  是誰將她送回來的?是任飄伶?

  如果是他將花語人送回來的,為什麼他不和皇甫碰面呢?

  如果不是他,那麼又是誰?

  種種問題圍繞在皇甫的腦海中,唯一能解答的只有花語人,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她還在昏迷中。

  載思把過脈後,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才說:「郡主的脈博很弱,顯見是中了毒。」

  「中了毒?」

  「是的。」載思說。

  「你能不能看出她中的是什麼毒?」

  「看得出。」載思說:「她中的是邊疆的『牽機』、天竺的『兔絲』,和東贏的『無梅』。」

  「邊疆的『牽機』?天竺的『免絲』?東贏的『無梅』?」

  皇甫睜大了眼睛:「這些都是些什麼樣的毒?怎麼連聽都沒有聽過。」

  「邊疆地區比較乾早,天氣此較熱,人比較容易得『便秘』的病。」載思說:「牽機就是專治這種便秘的藥。」

  ——專治便秘的藥,那麼就是會使人拉肚子的藥了,這種藥怎麼算是毒藥呢?

  皇甫沒有問載思這個問題,他只是又問:「那麼天竺的兔絲呢?」

  「天竺這個國度雖然比我國邊疆地區還要熱,但是那兒人民的生活卻極苦,只要能吃的,不甘是好的,或者壞的,他們都吃。」載思笑了笑:「所以他們的肚子經常是壞的,經常拉肚子,一拉就是拉不停,除非吃了『兔絲』。」

  ——兔絲即是治拉肚子的藥,又怎麼可以算是毒藥?

  這個問題皇甫當然更不會問,他當然又是問那第三種:「無梅呢?這種來自東贏的無梅呢?」

  「東贏人的個子雖然都很矮小,但他們的心卻遠比那些高個子的邊疆遊牧人還要狠、還要凶、還要壞、還要詐、還要毒。」載思淡淡的說:「能從他們這些小矮人手中製造出來的毒藥,通常都是毒中之王,王中之霸。」

  載思忽然又笑了笑,等笑聲稍微小了些,他才又說:「無梅這種毒藥,可以算是那些小矮人的毒藥中較溫柔的一種。」

  「哦?」皇甫覺得很好奇:「怎麼個溫柔法?」

  「這種藥對男人固然也有效,但通常他們都不會拿這種藥來對付男人。」載思說:「他們在用這種藥時的對象,通常都是女人。」

  「女人?」

  「是的,而且都是那些比較漂亮美麗的女人。」載思說:「這種藥毒不死人,只會讓人的手腳發軟而已。」

  ——一個手腳發軟的漂亮女人,通常都會遇到些什麼樣的事呢?

  皇甫當然知道吃了這種藥的女人會遇到什麼樣的情形,他只是不懂這三種不是毒藥的藥加在一起、會使人節生一種什麼樣的狀況。

  他沒有問載思,因為他知道他會給他一個答案的,載思果然沒有使他失望,他很快的就將答案說出。

  「將這三種藥用一定的份量讓人吃下去,會使人變成了……變成了一種『樹木人』。」

  「樹木人?」皇甫微微一怔:「什麼叫樹木人?」

  「樹木人的意思就是說,吃了這三種混合在一起的藥的人,全身除了腦袋還活著以外,其他的所有身骨組織都死了。」載思說:「整個人雖然還活著,但宛如樹木一樣的悲哀。」

  「樹木一樣的悲哀?」皇甫咬嚼著這句話的含意。

  三

  樹木悲哀嗎?

  樹木縱然有悲哀,也不是人所能瞭解的。

  因為人不是樹木,又怎能瞭解到樹木的悲哀?

  但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在人的觀點上,樹木是悲哀的。

  因為樹木從發牙到長大,老去枯死,都是在同一個地方,除非有人將它移植,否則材木自始至終都是在同一個地方生長。

  而人就不同了,人可以到處亂跑,可以任意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玩自己喜歡玩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固然有些人都是在做自己所不願做的事,吃自己所不喜歡吃的東西,但最起碼他還能動,還能走。

  樹木呢?

  它不喜歡這裡的陽光,就可以自己躲起來嗎?

  它不喜歡這裡的土質,就可以自己找塊好一點的土地嗎?

  不能。

  所以在人方面來說,樹木是悲哀的,是值得同情的。

  樹木是悲哀,那麼「樹木人」呢?

  像樹木一樣的人是不是更悲哀,更值得同情?

  「將這三種藥加在一起吃下去,為什麼就會變成『樹木人』?」皇甫對於這個問題實在很好奇。

  「因為牽機是一種至寒的藥,兔絲卻是一種至熱的藥,將這兩種至寒至熱的藥吃進肚子裡,你想想看會發生什麼事情?」

  載思不等皇甫回答,自己就先說出了。

  「當然是會將人體內的五臟全部搞壞掉。」載思說:「可是光五臟壞掉了,人還是可以動,可以說話,所以才要再加上東床的『無梅』。」

  「那麼吃了這種混合毒藥後,有沒有藥可以解呢?」

  「沒有。」

  「沒有?」

  皇甫這下才真的嚇了一跳,他馬上看向床上的花語人。

  載思知道他看花語人的意思所以馬上笑看說:「她的毒已經被解了。」

  「被解了?」皇甫又轉看載思:「你不是說沒有解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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