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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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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飄伶也在疑惑,但腳步卻沒有停,他走人院子,撈了一把漫天飛舞的黑雲。 藏花當然也跟進來了:「這究竟是什麼?」 任飄伶沒有回答,只將手裡的東西仍給了她。 這東西軟軟的,仿佛是柔絲,又不是,藏花看清之後,不禁失聲叫出:「頭髮!」 「是頭髮。」 「哪裡來的這麼多頭髮?」 滿院子的頭髮在風中飛飄,看來的確有股說不出的恐怖之感。 任飄伶看著滿院子的頭髮,忽然笑了:「說不定無心庵忽然變成了剃頭鋪了。」 只要在這廟裡,你無論看到多少和尚都不會覺得奇怪,更不會嚇一跳。 但如果在尼姑庵呢? 三 這裡是無心庵,是武林三大出名尼姑庵之一。 現在尼姑庵裡卻沒有尼姑,一個尼姑他沒有。 尼姑庵裡沒有尼姑,那有什麼呢? 無心庵裡有和尚。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和尚有幾十個,每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雙手合什,盤膝坐在地上,坐在無心庵的大殿上。 一眼看去,除了一顆顆光頭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人了,每個頭都剃得很光,光得發亮。 藏花忽然明白院子裡那些頭髮是哪裡來的了,但她卻還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忽然都剃光了頭來做和尚? 無心庵裡的那些尼姑都到哪裡去了? 大殿裡很靜,雖然二三十個人,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也沒有念經聲。 和尚雖然是神尚,卻不會念經。 ——是不是他們還設有學會念經。 藏花慢慢的走過去,一個個的看,忽然在一個和尚面前停了下來,她瞪大了跟睛看著那個和尚。 這個和尚還是眼觀鼻,鼻觀心,端端正正的盤膝坐著,非但頭剃得精光,但臉上也是光溜溜的。 藏花看見他時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活鬼似的,她再看仔細一點,然後才用很不相信的聲音說:「吳總鎮頭。」 這個和尚赫然是正行鏢局的總鎮頭吳正行。 任飄伶也在看著吳正行,這個和尚居然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藏花盯著吳正行,上上下下的看了很久,才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不是病了?」 吳正行這才抬起了眼睛,看著藏花:「施主在跟誰說話?」 「跟你。」藏花說:「吳正行。」 「阿彌陀佛」吳正行合什道:「吳正行已經死了,施主怎能跟他說話。」 「你不是吳正行?」 「貧道無光。」 任飄伶忽然開口:「吳正行怎麼會忽然死了?」 「該死的就死。」吳正行說。 「不該死的呢?」 「不該死的遲早也會死。」 吳正行一直端端正五的盤膝而坐,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現在看見他的人,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正行鏢局的總鏢頭。 現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修為嚴謹的高僧。 藏花看著他,突然眼珠子一轉,輕聲說:「吳總鏢頭既已死了,他的老婆呢?」 「他有老婆?」任飄伶說。 「不但有,而且才新婚不久。」藏花一笑:「你想他的新婚夫人會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個新婚的人往往是最疼愛老婆的,又怎麼捨得離開老婆呢?又怎麼會忽然剃光頭髮來做和尚呢? 吳正行雖然還在勉強控制著自己,但額頭已隱隱約約有汗沁出來。 任飄伶也笑了:「他的人既已死了,老婆自然就改嫁了。」 「改嫁了?」藏花說:「這麼快?」 「該改嫁的,遲早總要改嫁的。」任飄伶說。 「嫁給誰呢?」 「也許是個秀才,也許是個道士。」任飄伶笑著說:「紅花綠葉青蓮藕,本來就是一家人。」 話聲未落,吳正行突然狂吼一聲,人已站起來,他剛一站起,半空中忽然有根敲木魚的棒槌飛了過來,「蔔」的一聲,在他的光頭上重重敲了一下。 這一下還真重,吳五行的腦袋雖然沒有開花,卻已腫起了一個疤,人也被敲得頭暈眼花的,連站都站不住了,且退了好幾步,才「噗」的,又坐回蒲團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會念經的人終於出現了,卻不是和尚,而是尼姑。 一個尼姑口宣佛號,慢慢的走了過來,手裡捧著個木魚,卻沒有棒槌。 一看見這個尼姑出現,藏花又吃了一驚:「心無師太。」這個尼姑居然就是陪藏花上香的心無師太,她慢慢的走到吳正行面前,歎息的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一關都勘不破,怎麼能出家做和尚?」 看見心無師太出來,吳正行就全身發抖,「我……我本來就不想做和尚的,是你逼著我——」 他的話遠沒有說完,「蔔」的一聲,頭上又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是被手敲的。 心無師太的手竟好像比棒糙還硬:「是誰逼你做和尚的?」 吳正行被敲得趴在地上,頭上當然又起了一個疤,這個疤居然比前一個還要大。 「沒……沒有人。」 「你想不想做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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