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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請客的白先生 一 菜只有兩道普普通通的下酒菜,酒卻已喝了十二瓶。 十二瓶紹興。 藏花將第十二瓶內的最後一滴酒滴入杯內,然後晃了晃酒瓶,輕輕的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酒只能喝到這裡。」藏花似乎意猶末盡。 「你還想喝?」任飄伶笑著說:「你還喝不過癮?」 「十二瓶,一人六瓶。」藏花說:「只夠塞牙縫。」 「酒未能盡興,是人生一大憾事。」任飄伶歎了口氣。 「只可惜我身上只有五十兩,五十兩只能喝十二瓶酒而已。」 他拿起杯子,將杯口湊近鼻子,輕輕的聞著,等享受過那陣酒香之後,才接著又說:「勸君珍惜這杯酒,雖未盡興已解讒,」任飄伶笑了笑。「等我再嫌到下一筆錢時,再好好的請你喝個痛痛快快。」 「不行。」藏花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不行?」 「你已將全身所有財產都請了我,我豈可就這樣讓你走。」藏花一本五經的說:「至少也該讓我表示一下,讓我請你喝五十兩的酒。」 「你要回請我?」 「是的。」 「你有五十兩嗎?」 「沒有。」 「那你如何回請我?」任飄伶笑了。「這家店的老闆是你的朋友?」 「不是。」藏花也笑了。「他怎麼會是我的朋友呢?他只不過是我的兒子而已。」 嚴冬雖已過去,寒意卻仍在。 胡不敗今天心情很愉快,因為今天他身上穿了一件兔毛的新棉襖。 一件他昨晚贏來的全新棉襖。 他就穿著新棉襖坐在櫃檯內,用一種很愉快的笑容迎接著進門的每一位客人。 可是他這種愉快的笑容只保持到第七位客人而已,因為第八位客人和第九位客人一進門,他的笑容不但不見了,頭也忽然間變成三個那麼大。 這第八位和第九位客人就是藏花和任飄伶。 任飄伶他不認識,可是藏花卻是令他頭大的人。 尤其是當她喝了六瓶紹興之後。 現在胡不敗的頭已不止三個那麼大,他已不知道大到什麼程度了。 因為現在藏花正用一種很愉快的笑容看著他。 「你好。」 藏花用一種很愉快的聲音向胡不敗問好。 「我怎麼會好呢?」胡不敗的聲音仿佛要哭,「你明知道一碰到你,我只有倒黴的份,我又怎麼會好?」 「從今天開始你一定會轉好了。」藏花說:「因為我已決定。」 「決定什麼?」 「決定不再在你店裡白吃白喝。」 「真的?」 「真的。」 「你發財了?」 「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發財呢?」 胡不敗瞄了坐在座位上的任飄伶一眼。「你那位朋友是呆子?」 「你看他像嗎?」 「不像。」胡不敗搖搖頭。「你既然沒有發財,你那位朋友又不是呆子,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大窮光蛋,來我店裡還跟以前一樣的白吃白喝。」 「不會。」藏花說:「我說過了,從今以後絕對不再在你這裡白吃白喝。」 藏花又笑的很愉快,她又用一種很愉快的聲音對胡不敗說:「我決定以後在你這裡所有的吃喝都記賬。」 「記賬。」 胡不敗差點哭出來。 無論誰聽到這句話後的表情,一定絕對跟他的表情一樣。 「這不跟白吃白喝一樣嗎?」 「不一樣。」藏花說:「怎麼會一樣呢?」 「怎麼會不一樣呢?」胡不敗苦笑。「記賬,你拿什麼來付?」 「錢。」藏花說:「當然是拿錢來付。」 「你有錢?」 「你不要瞧不起人。」藏花說:「我藏花一定有發大財的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不但付清所有的賬,還會好好的請你一頓。」 「只要你不要好好的吃我一頓,我就已心滿意足了。」 胡不敗說:「我怎敢希求你好好的請我一頓。」 二 桌上還是兩道菜,十二瓶酒。 菜是普普通通的大菜,酒是裝得滿滿的紹興。 藏花替任飄伶倒了一杯酒,然後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這兩道菜已是這家店裡最好的菜了。」藏花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是我三個月來吃到最好的菜,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介意?」任飄伶說。 藏花舉起杯子,對著任飄伶說:「幹一杯酒,醉鄉路穩多故友。」 「好,好詞。沖著這句話我就該好好的請你一頓。」 這句話不是任飄伶說的,更不是胡不敗。 這句話是一位身穿白色絲緞長袍的年輕人說的,他就站在門口,等這句話說完時,他已坐到藏花身旁了。 「掌櫃的,再拿十八瓶酒,要好酒。」白衣少年說:「要道道地地四十年陳的竹葉青。」 他接著又說:「另外再上幾道菜,要——」 「要道道地地的好菜。」藏花替白衣少年將這句話說完。 「對。」 白衣少年笑了。 「單嫖雙飲。」白衣少年說:「喝酒不能無伴。」 他自己很快的倒了三杯酒。「來,我先幹三杯,敬兩位。」 菜八道,酒十八瓶。 十八瓶竹葉青。 桌面也由小的換成大桌。 胡不敗的笑容又恢復了,他很快的就將酒菜送上來。——這個世上畢竟還是「有錢」的人受歡迎。 「我姓白,白天羽。」白衣少年笑嘻嘻的看著藏花。 「你呢?你叫什麼?」 「藏花。」她也笑嘻嘻的看著白天羽。「將花藏起來的藏花。」 「藏花?」白天羽說:「好,好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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