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流星·蝴蝶·劍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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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中有許多陌生人,其中有一個是衣衫樸素、面容冷漠的少年。 他帶來了一份既不算輕,也不算太重的賀禮到來。 孫家父子卻不認得他,這沒關係,老伯喜歡朋友,他這裡的門戶就是為陌生人開著。只要來他就歡迎。 何況這陌生的少年,既不討厭,孫家父子都覺得他順眼,孫劍甚至還願意和他交個朋友。 所以特地瞧了瞧禮單上寫著的名字——「陳志明」。 很平凡的名字。 孫玉伯突然問道:「陳志明,你聽過這名字沒有?」 孫劍道:「沒有。」 孫玉伯皺了皺眉道:「這兩年你常到外面去走動,怎麼會沒聽過這名字?」 孫劍道:「他絕不是著名的人。」 孫玉伯道:「奇怪,像這麼樣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是無名之輩?」 孫劍道:「也許他運氣不好。」 孫玉伯沉吟著,道:「等會你去問問律香川,也許他知道。」 孫劍道:「好。」 他雖然答應了,卻沒有去問。因為來的客人越來越多,他們很快就將這件事忘記了。 就算孫劍沒有忘記,也未必去問。 他不喜歡律香川,他認為律香川有點像是女人。 但他若知道這少年是誰?是為什麼來的?情況也許就完全不同,那麼有很多可歌可泣,令人熱血沸騰,熱淚盈眶的事,以後也許就不會發生。 這陌生的少年真名字並不叫「陳志明」。 他是來殺人的,殺的就是孫玉伯。 他真正的名字是:孟星魂! *** 孫劍若是問過了律香川,律香川一定就會去將這陌生少年的來歷調查清楚,不調查出結果來,他絕不會放手。 律香川並不像女人,他比女人更仔細,更小心,更謹慎。 他和孫劍恰巧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們的外貌也完全不同。 孫劍相貌堂堂,濃眉大眼,身上的皮膚已晒成了紫銅色,他眼睛瞪著你的時候,你絕不會去看別人,也沒法子再去看別人。 律香川卻是個臉色蒼白,文質彬彬的人,所以別人往往會低估了他的力量,認為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這種錯誤不但可笑,而且可怕! 律香川不但是孫玉伯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武林中三個最精於暗器的人之一,尤其是屬於機簧一類的暗器,天下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 他從來不用兵器,他不必。 一個全身都是暗器,隨時隨地,無論在任何角度都能發出暗器的人,不必再用任何兵器。 *** 孫玉伯看到籃子裡的瓜和葡萄,就知道張老頭來了。 每年這個時候,張老頭都不會忘記將田裡最大的瓜果送來。 他一年辛勞,難得有空閑,更難得有享受,只有到這裡來的時候,他才能真正放鬆自己,享受到他在別的地方從未享受過的美食和歡樂。 所以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滿懷興奮,但這次一見到孫玉伯,他就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孫玉伯將他帶進書房,遞給他一筒煙和一杯酒,先要他設法平靜下來。 書房是老伯的禁地,在這裡無論說什麼都不必怕別人聽到,他將張老頭帶來這裡。 因為他知道他的老朋友必定有許多痛苦要敘說。 他也知道一個人要向朋友訴說痛苦,要求幫助是多麼困難。 張老頭終於說出那段可怕的遭遇,聽完了之後,他臉色也已發青。 雖然他並沒有答應要做什麼,但是張老頭知道,他一定會將這件事做得完全公正,一定會讓那兩個畜牲得到應有的教訓!武老刀離開書房的時候,心情也和張老頭一樣,滿懷欣慰和感激。 方幼蘋也是如此,無論誰來到這裡,都不會失望。 然後是幾個來借錢,等他們都滿意走了後,律香川才走進書房,他知道老伯這時候必定對他有所吩咐。 孫玉伯的命令一向很簡短。 「叫幾個人三天以後去徐家堡,不必要江家兄弟的命,但至少要他們三個月之內起不了床。」 律香川沉吟了半晌,道:「要文虎和文豹去好不好?他們對這種事有經驗。」 孫玉伯點了點頭說道:「毛威便要孫劍去對付。」 律香川笑了,他知道老伯的意思。 老伯要孫劍去對付一個人,就等於宣布了那人的末日。 孫玉伯又道:「但『十二飛鵬幫』那裡,卻要你自己去一趟,萬鵬王是個很難惹的人,我希望你去的時候能把那小姑娘也一起帶走。」 他只發令,不解釋,他只要你去做那件事,而且一定要做成功,你無論怎麼樣去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律香川當然知道任務是多麼艱難,但面上卻絲毫沒有露出難色,任何人都知道他願意為老伯去做任何事。 老伯將最困難的事留給他做,這就表示看得起他。 想到這一點,他目中不禁露出感激之色。 老伯彷彿已看到了他的心,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膊,道:「你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你也是我的兒子。」 律香川好不容易控制自己心裡的激動,道:「韓棠來了,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要親自向老人家道別。」 聽到「韓棠」這名字,老伯的臉突然沉了下來,道:「他不該來的!」 律香川沒有說話,也無法說什麼,就連他都不知道韓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和老伯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很少見到韓棠,但只要一見到這個人,他心裡就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般寒意。 這連他自己也都不知道為了什麼。 韓棠並不野蠻,並不兇惡,只不過眉目間彷彿總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之意,無論誰都沒法子和他親近。 他自然也不願和任何人親近,隨便在什麼地方,他都是站得遠遠的,若有人走近他七尺之內,他立刻就會走得更遠些。 除了在老伯的面前,也從來沒有人見他開過口。 甚至在老伯面前他都很少開口,他好像只會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意思。 律香川看得出他對老伯並沒有友愛,只有尊敬,每個人都是老伯的朋友,只有他不是。 他彷彿是老伯的奴隸。 孫玉伯沉默了很久,終於嘆了口氣,道:「他既來了,就讓他進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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