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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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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話紫衣人已聽不清楚,就在這一瞬間,他身後的丁敖已將劍鋒拔出,他面前的殷羨、魏子雲、陸小鳳已飛身而起。 他最後聽見的,是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很多人骨頭碎裂的聲音。 天街的月色涼如水,太和殿上的月色更幽冷了。 鮮血沿著燦爛如黃金的琉璃瓦流下來,流得很多,流得很快。 十三個始終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現在都已倒下,已不再有人關心他們的來歷身份。 現在大家所關心的,是另一件更神秘、更嚴重的事—— 陸小鳳為什麼一定要逼著魏子雲帶他到南書房去見皇帝? 一向老成持重的魏子雲,為什麼肯帶他去?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這一戰,雖足以震爍古今,但卻只不過是江湖中的事,為什麼會牽涉驚動到九重天子? 這其中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司空摘星看了看仰面向天的西門吹雪,又看了看低頭望地的老實和尚,忍不住問道:「和尚,你知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實和尚搖搖頭,道:「這件事你不該問和尚的。」 司空摘星道:「我應該去問誰?」 老實和尚道:「葉孤城。」 九月十五,深夜,月圓如鏡。 年輕的皇帝從夢中醒來時,月光正從窗外照進來,照在床前的碧紗帳上。 碧紗帳在月光中看來,如雲如霧,雲霧中竟彷彿有個人影。 這裡是禁宮重地,皇帝還年輕,晚上從來用不著人伺候,是誰敢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床前窺探? 皇帝一挺腰就已躍起,不但還能保持鎮定,身手顯然也很矯捷。 「什麼人?」 「奴婢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皇帝還在東宮時,就已將王安當作他的心腹親信,今夜他雖然並沒有傳喚茶水,卻也不忍心讓這忠心的老人難堪,只揮了揮手,道:「現在這裡用不著你伺候,退下去。」 王安道:「是。」 皇帝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不容任何人違抗的命令。皇帝若要一個人退下去,這人就算已被打斷了兩條腿,爬也得爬出去。 奇怪的是,這次王安居然還沒有退下去,事實上他連動都沒有動,連一點退下去的意思都沒有。 皇帝皺起了眉,道:「你還沒有走?」 王安道:「奴婢還有事上稟。」 皇帝道:「說。」 王安道:「奴婢想請皇上去見一個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驚起龍駕,強勉當今天子去見一個人,難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誅滅九族的罪名? 他七歲淨身,九歲入宮,一向巴結謹慎,如今活到五六十歲,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皇帝雖然沉下了臉,卻還是很沉得住氣,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問了句:「人在哪裡?」 「就在這裡。」 王安揮手作勢,帳外忽然亮起了兩盞燈。 燈光下又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很英挺的年輕人,身上穿著黃袍,下幅是左右開分的八寶立水裙。 燈光雖然比月光明亮,人卻還是彷彿站在雲霧裡。 皇帝看不清,拂開紗帳走出去,臉色驟然變了,變得說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這年輕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樣的身材、同樣的容貌,身上穿著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黃,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文金龍九,列十二章,間以五色雲,領前後正龍各一,左右及交襟處行龍各一,袖端正龍各一,下幅八寶立水裙左右開。」 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獨一無二的,是天之子,在萬物萬民之上,絕不容任何人僭越。 這年輕人是誰?怎麼會有當今天子同樣的身材和容貌?怎麼會有這麼樣大的膽子? 王安看著面前這兩個人,臉上卻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詭笑,忽然道:「皇上想必不知他是誰?」 年輕的皇帝搖搖頭,雖然已氣得指尖冰冷,卻還是在勉強控制著自己。 他已隱約感覺到,王安的微笑裡,一定藏著極可怕的秘密。 王安拍了拍年輕人的肩,道:「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南王爺的世子,也就是當今天子的嫡親堂弟。」 皇帝忍不住又打量了這年輕人兩眼,沉著臉道:「你是奉詔入京的?」 南王世子垂下頭,道:「不是。」 皇帝道:「既未奉詔,就擅離封地,該是什麼罪名,你知不知道?」 南王世子頭垂得更低。 皇帝道:「皇子犯法,與民同罪,朕縱然有心相護,只怕也——」 南王世子忽然抬起頭,道:「只怕也免不了是殺頭的罪名。」 皇帝道:「不錯。」 南王世子道:「你既然知法,為何還要犯法?」 皇帝怒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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