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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第十一章 深宮救駕

  司空摘星笑得太早,陸小鳳出手時卻已太遲了。

  唐天縱已竄到葉孤城身後,雙手飛揚,發出了一片烏雲般的毒砂。

  本已連站都站不穩的葉孤城,一驚之下,竟凌空掠起,鷂子翻身,動作輕靈矯捷,一點也不像身負重傷的樣子。

  只可惜他也遲了一步。

  唐門子弟的毒藥暗器只要一出手,就很少有人能閃避,何況唐天縱早已蓄勢待發,出手時選擇的時候、部位,都令人防不勝防。

  只聽一聲慘呼,葉孤城身子忽然重重的跌下來,雪白的衣服上,又多了一片烏雲。

  這正是唐家見血封喉的追魂砂,在距離較近時,威力遠比毒蒺藜更可怕。

  江湖中人都知道,這種毒砂只要有一粒打在臉上,就得把半邊臉削下去,若是有一粒打在手上,就得把一隻手割下去。

  葉孤城身上中的毒砂,已連數都數不清了,忽然滾到唐天縱腳下,嘶聲叫道:「解藥,快拿解藥來!」

  唐天縱咬著牙,冷冷道:「我大哥二哥都傷在你劍下,不死也成殘廢,你跟我們唐家仇深如海,你還想要我的解藥?」

  葉孤城道:「那——那是葉孤城的事,與我完全沒有關係。」

  唐天縱冷笑道:「難道你不是葉孤城?」

  葉孤城掙扎著搖了搖頭,忽然伸出手,用力在自己臉上一抹一扯,臉上竟有層皮被他扯了下來,卻是個製作得極其精妙的人皮面具。

  他自己的臉枯瘦醜陋,一雙眼睛深深下陷,赫然竟是替杜桐軒做過保鏢的那個神秘黑衣人。

  陸小鳳見過這個人兩次,一次在浴室裡,一次在酒樓上。

  這人身法怪異,陸小鳳原就知道他絕不是特地到京城來為杜桐軒做保鏢的。可是陸小鳳也沒有想到他竟做了葉孤城的替身。

  月光雖皎潔,總不如燈火明亮,陸小鳳又知道葉孤城身負重傷,必定面有病容,他和葉孤城見面的次數本不多,對葉孤城的聲音笑貌並不熟悉。

  葉孤城本就是初入中原,江湖中人見過他的本就沒有幾個。

  若非如此,這黑衣人的易容縱然精妙,也萬萬逃不過這麼多雙銳利的眼睛。

  唐天縱的眼睛已紅了,吃驚的看著他,厲聲道:「你是什麼人?葉孤城呢?」

  這人張開嘴,想說話,舌頭卻已痙攣收縮,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唐門的追魂毒砂,果然在頃刻間就能追魂奪命!

  唐天縱忽然從身上拿出個木瓶,俯下身,將一瓶解藥全都倒在這人嘴裡,為了要查出葉孤城的下落,就一定要保住這人性命。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葉孤城的人在哪裡,也沒有人想得到,這名重天下,劍法無雙的白雲城主,竟以替身來應戰。

  司空摘星苦笑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簡直連我也糊塗了。」

  陸小鳳冷冷道:「糊塗的是你,不是我!」

  司空摘星道:「你知道葉孤城自己為什麼不來?你知道他的人在哪裡?」

  陸小鳳目中光芒閃動,忽然竄過去,指著魏子雲道:「你知不知道宮裡有個姓王的老太監?」

  魏子雲道:「王總管?」

  陸小鳳道:「就是他,他能不能將緞帶盜出來?」

  魏子雲道:「太子還未即位時,他本是在南書房伴讀的,大行皇帝去世,太子登基,他就成了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

  陸小鳳道:「我只問你,除了你們外,他是不是也能將緞帶盜出來?」

  魏子雲道:「能呀!」

  陸小鳳眼睛更亮,忽然又問道:「現在皇上是不是已就寢了?」

  魏子雲道:「皇上勵精圖治,早朝從不間斷,所以每天都睡得很早。」

  陸小鳳道:「睡在哪裡?」

  魏子雲道:「皇上登基雖已很久,卻還是和做太子時一樣讀書不倦,所以還是常歇在南書房。」

  陸小鳳道:「南書房在哪裡呢?快快帶我去!」

  殷羨叫了起來,搶著道:「你要我們帶你去見皇上?你瘋了?」

  陸小鳳道:「我沒有瘋,可是你們若不肯帶我去,你們就快瘋了。」

  殷羨皺眉道:「這人真的瘋了,不但自己胡說八道,還想要我們腦袋搬家。」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我不是想要你們腦袋搬家,是想保全你們的腦袋。」

  魏子雲眼睛裡帶著深思之色,忽然道:「我姑且再信你這一次。」

  殷羨失聲道:「你真的要帶他去?」

  魏子雲點點頭,道:「你們也全都跟著我來。」

  忽然間,「喀嚓」一聲響,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殿脊上直滾下來。

  接著,一個無頭的屍身也直滾而下,穿的赫然竟是大內侍衛的服飾。

  魏子雲大驚回頭,六個侍衛已被十二個身上繫著緞帶的夜行人挾持,還有個紫衣人手裡拿著柄雪亮的彎刀,刀尖還在滴著血。

  這十三個人剛才好像互不相識,想不到卻是一條路上的。

  殷羨怒道:「你居然敢在這裡殺人?你不知道這是砍頭的罪名?」

  紫衣人冷冷道:「反正頭也不是我的,再多砍幾個也無妨。」

  殷羨跳起來,作勢拔劍。

  紫衣人道:「你敢動一動,這裡的人頭就又得少一個。」

  殷羨果然不敢動,卻忽然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無論誰也想不到,像他這種身份的人,也能罵得出這種話。

  紫衣人道:「住口!」

  殷羨道:「我已不能動,連罵罵人都不行?」

  紫衣人道:「你是在罵誰?」

  殷羨道:「你聽不出我是在罵誰?我再罵給你聽聽。」

  他越罵越起勁,越罵越難聽,紫衣人氣得連眼睛都紅了,彎刀又揚起,忽然間,「嗤」的一響,半截劍鋒從他胸口冒出來,鮮血箭一般的射出來。

  只聽身後一個人冷冷道:「他管罵人,我管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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