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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劉育芝欣喜道:「真的容易醫治?那……那我內功是否可以恢復?」

  芮瑋道:「恢復不難,我替你配一方藥,此藥服後可消解花月妖存留體內之毒。」

  劉育芝「啊」的一聲道:「我忘了你是藥王爺的弟子,你學了扁鵲神篇已成醫藥聖手,說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

  芮瑋不奇怪劉育芝怎會知道藥王爺傳自己扁鵲神篇,簡懷萱失心不識任何人,劉育芝暗隨她身後保護,在南陵找藥王爺巧遇簡懷萱,這一切劉育芝都看在眼內,唯有葉青帶自己和簡懷萱到魔鬼島求葉士謀解除簡懷萱魔眼之制時,劉育芝不能暗中跟隨,才斷了音訊。

  芮瑋想起在藥王爺處,林瓊菊殷勤服侍自己時,窗處一聲熟悉的女子輕嘆,那聲音就是劉育芝發出的了。

  但他未再去想劉育芝為何看到林瓊菊對自己親熱而發出的嘆息聲,他彷彿無心去想劉育芝的情意,這內心的變化芮瑋根本不知覺是白燕那小黑餅的作用,使他對世上任何女子起不了興趣,除了她白燕外。

  芮瑋態度冷漠道:「藥物只能解花月妖餘毒,恢復舊有功力卻需任、督兩脈打通的高手來醫治。」

  劉育芝好生失望道:「誰會耗損功力來為我醫治,我曾聽師父說任、督脈已通的高手,雖能幫人恢復功力,自身也要損失真元,不是特別友情決不輕為,唉,縱有這樣的人肯為我恢復功力,但任、督脈已通高手天下有幾人能找?」

  芮瑋道:「我倒認得一人任、督兩脈已通,而且助人恢復功力不傷本身真元……」

  劉育芝大喜道:「是誰?」

  她自知功力喪失後,內心痛苦莫名,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變成常人,任誰也難輕易接受這種打擊。

  她不是功力喪失,豈會被三名惡僕欺負,只這一樁慘痛的經歷已令她深切感到喪失功力的痛苦,此時聽到有希望恢復功夫,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這時早已連連追問到底是誰,不會只問一句「是誰」而盡力壓制狂喜渴切的心意露出來。

  縱如此,短短的一句問話,秦百齡冷眼旁觀,看出劉育芝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時她只要能恢復功力,將不惜任何代價。

  一個壞主意閃過秦百齡腦際,他在暗暗計算,找個好機會來挑撥一番,他對芮瑋已存忌刻心,能打擊他的地方盡量利用。

  芮瑋在考慮說不說出高莫靜來,他怕說出後高莫靜不肯為劉育芝療治,這樣不如不說,免得劉育芝過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擊,心想要如何遊說高莫靜,才能令她毫無推辭的相助劉育芝恢復功力。

  劉育芝等了一刻,忍不住追問一句:「大哥,你說是誰啊?」

  芮瑋遲疑道:「這人……這人……」

  劉育芝見他為難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誤解芮瑋的意思,以為芮瑋相識任督已通的那人定是男人。

  恢復功力誰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周身穴道,肌膚相親難免,對方男人,受治者是女人,這件事就很難行通。

  武林中點穴一門功夫皆是男師不授女徒,女師不授男徒,這原因避免肌膚相親,「男女授受不親」這觀念深種在古來文、武兩途中。

  劉育芝心中想不是男人,大哥怎會難於啟齒,他顧忌這點顯示他不願那男人接觸自己,劉育芝想到這裡心情微妙地笑了出來。

  這一笑莫說芮瑋,就是旁觀者清的秦百齡亦體會不出劉育芝笑的原因,只見劉育芝雙頰微紅道:「大哥,古之禮法咱們不能墨守成規,我……我只要能夠功力恢復,管不得那麼多了,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

  劉育芝話不明白,意思再也明白不過,秦百齡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劉育芝對芮瑋情根深種,女人對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後那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很明顯表示此身唯君所有,君不多心,那麼妾寧肯犧牲求醫,否則不活也罷。

  功力恢復在武林人眼中看來是件僅次於性命的大事,而這決定,她取決於芮瑋的決定,這種表露除非呆子才不明白啊!

  芮瑋並非呆瓜子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高莫靜女人一個,他非顧忌劉育芝所想的意思,但驚愣劉育芝對自己的情意,實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自己情已深,而且大膽的表示出來。

  秦百齡乘機笑道:「老弟,你既為難何不親自為這姑娘恢復功力?」

  芮瑋一驚,失聲道:「我……我……」

  秦百齡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謙,誰不知你任督兩脈早已通,這姑娘對你不用說了,與其由外人褻瀆她清白,不如親自療治,反正將來她委身於你,還顧忌什麼?」

  劉育芝剎那間臉色蒼白,清淚盈眶道:「大……大哥……你當真任督已通?」

  芮瑋急得搓手道:「不……不錯……可……可是……」

  劉育芝的眼淚滴滴淌下,此時她冷靜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得太天真了,師父說得不錯,天下那有損失自己真元為別人恢復功力的呢?芮瑋,我實不該喊你大哥的,大哥這兩字不是太親暱了嗎……·」

  說到這,再難自制激動的情緒,掩面轉身急奔。

  芮瑋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劉姑娘,你聽我解釋……」

  秦百齡怒道:「還解釋什麼,快去追呀!」

  芮瑋腳步一動不動,呆了半晌,搖頭道:「算了,讓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復功力,追也徒然?」

  秦百齡大失所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不肯損失自己真元,你不應冷薄如此啊,不說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兒子一命的恩德,也該毫無條件替她療治啊?」

  芮瑋長嘆道:「我確該替她療治,一點真元值得幾何,就是要了我半條命亦毫不容辭,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轉變話題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脈已通?」他才想到秦百齡根本不知自己任督已通,適才的用意顯然在挑撥離間。

  秦百齡不慌不忙道:「這有何難,任、督脈通者天下幾人,凡此兩脈通者異於常人,那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記得第一次見面那一場相試否?我輕功比你高但長奔後調息方面不如你,讓你能夠聽出我在你身後,若非你任督脈已通,怎會氣不喘神不疲,氣色如常,內功再高也不能如此啊?」

  芮瑋一聽有理,確實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脈相通,內力源源不斷,內功再高不可能長跑後調息如常,這一點他秦百齡做不到,所以輕功雖如鬼魅亦讓自己知覺他在身後。

  芮瑋本疑惑秦百齡故意挑撥,這時疑念頓消,以為秦百齡要自己療治,純是種好意。天知道秦百齡懷著好意,他的用意並非挑撥芮瑋與劉育芝間感情,他倆人感情破裂對他並無好處,他目的就要芮瑋醫治劉育芝,這樣一來,芮瑋至少數年內難恢復原來的功力,那麼對自己少了一個強勁的敵人。此時秦百齡已把芮瑋認作敵人,只因他判斷芮瑋站在月形門一邊,太陽門再出世,只要與月形門有關係的都是他的敵人。

  秦百齡還有一個最大的企圖,他本利用芮瑋賣影學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夢大師誓言一破,准許太陽門再出世,但他最先想到芮瑋站在月形門那邊。

  這時既知,他心中恐慌了,無影武功神怪離奇,不屬天下任何宗派,獨出一幟,雖然他不怕無影門與自己為敵,心知無影門自古開派以來不參加江湖仇殺,然而芮瑋與自己為敵,他影子已賣無影門,自己就不敢殺害他,否則無影門必報此仇,於他太陽門可大不妙。

  所以他想在芮瑋與無影門未真正有關係前,先離間一番,只要芮瑋劉育芝肌膚相接,一定舊情復燃,那時芮瑋必不肯再任為白燕驅策,這麼還怕芮瑋與白燕間的關係不惡化?

  可惜芮瑋也真奇怪,竟寡情絕義如斯,雖被自己拆穿,寧願劉育芝氣走也不去追她,替她恢復功力,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瑋左看右看也不是這種薄情人啊?

  秦百齡心中暗暗嘀咕,芮瑋在暗暗懊惱,他本意不是如此涼薄,劉育芝氣苦而去,他的良心一時何安?

  兩人面對面站著,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齡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說到底什麼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療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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