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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芮瑋不破劍展出,但劍幕才佈下三道,拂麈招招而入,直襲當胸,芮瑋大驚失色下,棄劍一步踏出。

  這一步是紅袍公傳的飛龍八步,一燈只覺眼前一花,芮瑋影跡已失,拂麈只捲到芮瑋那把玄鐵木劍。

  一燈轉身見芮瑋神定氣閑地站在身後,冷笑道:「好啊,你還藏著看家本領。」

  當下也是一步走出,施出「凌波微步」的功夫,手中拂麈隨著步子向芮瑋頸中纏去,芮瑋頭一低,腳踏飛龍八步,身形飛起時,雙掌「啪」的一響,打出一招化神掌。

  一燈拂麈落空,陡覺頭頂掌風颯颯,抬頭一看無數掌影拍來,不及逸走,拂麈一招擋去。

  但她這招拂麈出手倉促,並無多大威力,一接芮瑋掌招抵敵不住,唯有撒去拂麈才能自救。

  一燈為保頭顱,只得將手中拂麈放下,借這一瞬間,飄身逸出芮瑋擊下的掌力範圍。

  只見那把拂麈被芮瑋擊飛,一燈眼看拂麈要落地,一招絕頂輕功搶出,握回那把拂麈。

  拂麈雖搶回亦等於失了一次兵刃,適才芮瑋失劍頓時還以顏色,一燈敗得沒有話說,但在晚輩面前失掉這面子,惱羞成怒,拂麈一抖,一招絕學攻來。

  芮瑋見她手中兵刃,也不去拾回木劍,心知拿出木劍還不如空手對敵,他這時不敢有點大意,心想:這一戰決不能敗,當下出手向一燈要害攻去。

  一燈拂麈的招數不知打敗過多少武林高手,今日卻全然無功,原來芮瑋的飛龍八步太過玄妙,凡她攻來的招數,芮瑋皆能輕易閃過。

  反之,芮瑋攻去的化神掌,一燈卻無法閃避,縱然展出凌波微步也無用,要知凌波微步與飛龍八步同是紅袍公所創,紅袍公創飛龍八步的目的,便在針對凌波微步,其玄妙處遠勝凌波微步,可惜芮瑋將飛龍八步練得未至精體,否則化神掌至少要打到她一掌。

  打了將近百招,一燈皆是被打的份兒,只見她被芮瑋的掌招逼得步步後退,又過百招,一燈厲喝一聲:「小子,你欺我太甚!」

  頓見她拂麈一記橫掃,芮瑋悅身掠過,人在空中,一燈又道:「今日殺你,怪我不得。」

  只見她身子一蹲,拂麈反背揮出。

  芮瑋在空中看得奇怪,心想將拂麈向後揮去有什麼用,也不深想她的目的,化神掌一招拍出。

  他心急求勝,只顧化敵,驀覺背心一涼,好似一把利劍刺來,頓時真氣一洩,摔倒在地上。

  一燈一步走上,右掌直劈芮瑋的頭顱。

  芮瑋只覺得背心奇痛,那來及得抵擋,眼看一燈那掌劈到眼前,不由雙目一閉,暗嘆道:「吾命休矣!」

  驀聽一聲低柔、慈祥的聲音道:「阿玉,你怎麼又殺人!」

  芮瑋不覺那掌逼來,睜開眼來一看,只見一燈退到丈外,身旁站著一位面目慈藹,長身飄飄的老人。

  這老人說老不老,只是年紀定然不小,好似神仙人物,明知他年齡甚大,卻看不出老在什麼地方。

  芮瑋知是他救了自己,迫得一燈撤掌後退,翻身躍起,欲要相謝,但突然背心劇痛,站立不穩,翻身又倒。

  直到這時林瓊菊才驚呼出口,原來適才一切變得太快,到得芮瑋將被一燈擊斃時,她又嚇得呼不出聲。

  林瓊菊緩過神來,驚呼中搶上前,扶起芮瑋,在他身後一把扯下一物,芮瑋回頭看去,原來是一燈那把拂麈。

  一燈反背揮出拂麈那招奇妙無比,芮瑋被她那拂麈射中就如中了一把利劍,尚虧他練了天衣神功,未曾傷了要害。

  這拂麈拔出頓時鮮血直流,老人上前低聲道:「快止氣閉穴。」

  要知背心穴道最多,為人身一大要害,芮瑋雖未深中致命之傷,但那傷勢不輕,若不適時救治,還是一死。

  芮瑋遵命止氣閉穴,就這片刻芮瑋血流太多,臉色蒼白,林瓊菊嚇得直流眼淚,哭不出聲。

  老人點了芮瑋幾處穴道,閉住傷穴,再將懷中藥粉敷在傷口,這藥粉十分靈效,頓時結出一層黃色的濃體。

  「小姑娘別擔心,他沒事了,只要好好休養不要動傷口,一月即癒。」

  一燈在一側靜觀,這時才道:「活死人,又是你來管我。」

  芮瑋聽得奇怪,暗忖:「恩公怎麼被一燈叫出這個名字?」以為一燈有意罵恩公,恩公決不會理,那知那老人笑道:「阿玉,你答應不再殺人,只要你不殺人我便不管你。」

  一燈無奈,顯得曾經答應過他,說道:「我不殺他們,活死人,你該走了吧?」

  活死人搖頭道:「這件事我既管了,就要管到底,我不能走。」

  一燈怒道:「你還要管什麼?」

  活死人笑道:「阿玉,你別生氣,我就在松樹上觀看,你用拂麈擊傷芮瑋那時,我還準備不管,但你見他傷了還要殺,就不得不管了。」

  一燈道:「我才不會在你面前生氣,你到底要管什麼,快說出來,這次我還是聽你的。」

  活死人道:「第一,該承認輸給了芮瑋。」

  一燈道:「我用拂麈他僅空手,尚戰個二百招不敗,果然該算他得勝,我認輸了又有何妨。」

  活死人道:「第二……」

  一燈嚷道:「沒有第二,咱們說好的,每次你只得管一件事,說話不能不算數。」

  活死人道:「我沒有要管第二件事啊?只是這第二要你記得說話不能不算數,你既承認輸了,就該讓芮瑋去見你的高徒。」

  一燈嘆道:「算你厲害,我每次在你手中,就連說話也說不過你,芮瑋,別再裝死,快起來跟我去見野兒。」

  她轉身不進神庵,向左側走去,芮瑋掙扎爬起,林瓊菊小心扶著他隨後而行,活死人跟在最後仍不離去。

  來到一座雪峰前,只見一道鐵門,一燈掏出鑰匙正要打開,手一碰鐵門,鐵門忽然翻倒。

  原來這鐵門早已毀壞,只是虛掩著,一燈大驚呼道:「野兒,野兒!」

  芮瑋怒道:「你……你……竟將她關在這裡……」。

  一燈回頭厲色道:「我的徒兒怎麼不能關,她不聽我吩咐,竟和喻百龍的徒弟相處一起,難道不該關嗎?」

  芮瑋回道:「我是我師父的弟子,又不是壞人,為何野兒不能與我相處一起。」

  一燈大怒道:「我說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

  話音中走進洞內,只見裏面空空的,那裡有野兒的影子?

  一燈低聲罵道:「好丫頭,敢背我偷偷逃走。」

  林瓊菊眼尖,叫道:「看,那裏有張條子。」

  一燈搶起那張條子,氣得唸出聲道:「師父原諒徒兒不是,徒兒去了!

  「此去天涯海角,無一定蹤跡,你老人家不要找我。

  「倘若芮瑋來此,就說我與他有緣再見……」

  一燈唸到這裡,只聽「砰彭」一聲。

  林瓊菊大叫:「大哥,大哥……」

  只見芮瑋昏死地上,背後傷口處,鮮血直流……

  ▼第三十五章 一夕談

  芮瑋傷口進發,突然昏倒,情勢十分嚴重,林瓊菊不知厲害,兀自痛哭,活死人嘆了口氣,道:「姑娘別哭,救傷要緊。」

  說著蹲下身子,迅快點住芮瑋穴道,止住傷口流血,並把住他的腕脈。林瓊菊低泣問道:「我大哥的傷勢要不要緊?」

  活死人搖搖頭,但臉色凝重,一時沒有說話。

  林瓊菊情急下,衝口道:「前輩,你快救他呀!」

  一燈冷笑道:「丫頭,你急什麼,死不了的。」

  林瓊菊回頭望著一燈,怒道:「倘若大哥有三長兩短,便是你害的!」

  一燈道:「就是我害的,你又怎的?」

  林瓊菊咬牙切齒道:「我現在雖打不過你,將來也必定要報此大仇!」

  一燈臉色一變,手中拂麈向林瓊菊天靈蓋擊去,活死人頭不回,身不轉,反手一掌打歪拂麈,不悅道:「阿玉,你敢在我面前殺人?」

  一燈忍住怒氣,向活死人道:「好,這裡的事由你管,但那小子醒來,你對他說,要是他再敢去找野兒,只要讓我碰見,說不得我將他倆人殺了。」

  說罷轉身而去。

  活死人又是嘆了口氣,抱起芮瑋,道:「姑娘,隨我來。」

  他快步走出,直向湘妃神庵的左側奔去。

  走了十里,一座山峰擋在面前,那山峰被白雪覆蓋,皚皚一片,只見活死人走到峰下,指著一塊岩石道:「那便是我的住處。」

  那塊岩石不沾白雪,顯是有人經常拭摸,活像一塊大墓碑,上寫五字:「活死人之墓」。

  那五字非雕非刻,倒像用毛筆深寫石內,字字揮筆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巧匠也雕刻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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