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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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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裝飾高貴華麗的房間,錦被絛枕,輕紗垂帳,顏色調配得十分柔和,處身帳中,睡在軟綿綿、香噴噴的絲氈上,如在仙境。 芮瑋揉了揉眼睛,暗中調息,發覺身中傷勢全無,好像並沒有挨了林三寒一拳,只是有點乏力的感覺而已。 掀開透明的紗帳,走下床來,緩緩走了一圈,並無不舒,於是確定自己的傷勢完全好了,回憶那天是俊俏公子將自己救出黑堡,莫非他給自己服下靈藥,才治好傷勢? 突聽門聲輕響,走進一位絕美的女子。 那女子長得好美,雪白的皮膚直可欺雪,遠遠看來好像一朵粉白的梨花,嬌豔、柔弱,但在柔弱中卻有挺秀之氣,芮瑋一眼便看出她是俊俏公子。 只見她天真地笑道:「啊!你能站起來了。」 芮瑋幾乎一揖到地,感激萬分道:「在下一命幸承小姐相救,又贈靈丹治好嚴重的內傷,此恩此德,來生犬馬難報!」 女子閃身讓過,還了一禮道:「別講得那麼厲害,見義相助,人之常情,靈丹可不是我的,是小台山醫隱史不舊史伯伯的。」 芮瑋驚聲道:「是『死不救』的靈丹?」 言中大是不信史不舊會賜一粒靈丹來救別人的性命,原來「怪手醫隱」史不舊個性怪僻,雖有起手回春、華佗再世的醫術,卻不願救任何武林中的人物。 曾有十數次武林高手受了重傷,趕著遙遠的路途送到小五台山,那知怪手醫隱見死不救,任他在屋前死去,也不相顧一眼。 每次相送傷者的親友,想強迫史不舊救治也不行,因他武功甚高,打也打不過,親友們傳到武林中,凡在江湖上走的豪客俠士,聽到這件消息無不憤慨,遂叫他「死不救」,意思是說這個人見死不救。 這「死不救」的名聲傳開後,武林中便再也無人送傷者到小五台山求他相救了。 芮瑋在黑堡中便聽到「死不救」的傳聞,那想到今天竟會是「死不救」的靈丹將自己治好,豈非奇蹟? 女子點頭道:「可不是嗎!我到小五台山去要,史伯伯馬上就給我,別人說史伯伯見死不救,真不應該!」 芮瑋嘆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子笑道:「這裡是北京,我家的老宅子。」 芮瑋不由又是一揖,感慨萬分道:「小姐遠至小五台山為在下求得靈丹,這種恩情莫說救命,僅是那番跋涉之苦,已令在下永生難忘!」 女子連連搖頭道:「可別再作揖了,莫要折殺我,也別再叫我小姐,我最不喜歡人家喊我小姐,爹給我取個名字叫高莫野,可我從小就野得很,你就叫我野兒吧!」 芮瑋道:「在下名叫……」 高莫野笑道:「我知道你叫芮瑋,長得和簡公子一般模樣,那天我要見見天池府的簡大公子,到底和你有何相像之處?」 芮瑋嘆道:「我若與簡公子站在一起,你再也分不出誰是我了!」 高莫野不通道:「真有那相像嗎?」 芮瑋若有所思道:「若不是那麼相像,兩年前就不會活了,早給黑堡三魔殺傷在荒野上,無人相救了……」 高莫野神情不解道:「你有一身莫測的武功,怎會被人殺傷?」 芮瑋苦笑一聲道:「莫測武功?我連幾個殺父仇人都戰不過,若非你仗義搭救,性命都要不保,怎會有一身莫測武功!」 高莫野搖頭道:「你確有一身高深的武學,可惜火候不夠,假以時日,莫說和合二怪與林三寒,就是名震武林的七殘叟也難勝得了你……」 芮瑋疑信參半道:「真有這個可能……」 高莫野接道:「當然可能!就是那天,你若一直以那招擊敗顏春富的劍法對敵,想來和合二怪與林三寒早死在你的劍下。」 芮瑋「哦」了一聲,心想那招劍法師父關照不可隨便使用,當不知以後碰到仇人,是否用它對敵? 高莫野見他忽然不講話了,忍不住問道:「你的師父是誰呀?」 芮瑋隨口道:「七殘叟之一!」 高莫野失聲一呼,驚道:「那一位殘叟?」 芮瑋不在意道:「喻百龍。」 高莫野大驚道:「啊!是他!」 芮瑋笑道:「怎麼啦?」 高莫野吃驚道:「沒……沒什麼,只是我知道你師父。」 芮瑋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師父的?」 高莫野道:「這……」 忽聽老遠傳來喝聲道:「大將軍到!」 高莫野立時停下話聲,喜笑道:「我爹來這裡啦!」 芮瑋道:「令尊是個將軍?」 高莫野有點自傲道:「我爹不但是將軍,而且是兵馬大將軍!」 芮瑋「啊」的一聲! ▼第十三章 故人情 原來兵馬大將軍位居極品,統率天下兵馬,自天子以下,文以宰相為首,武以兵馬大將軍為主。 天池府三代為相,其權力威勢無與倫比,但說到兵馬大將軍,縱然簡春其在世,天池府亦不敢壓過。 芮瑋萬萬料不到會來到兵馬大將軍的府第,而且救自己性命的竟會是兵馬大將軍的女兒。 當高莫野帶著芮瑋拜見父親時,只見—— 正堂上大將軍威風凜凜地坐在上首,其側是高莫野的母親相伴,右右侍立虎背熊腰的衛士。 高莫野見著父親盈盈下拜道:「爹,野兒拜見!」 大將軍聲音洪亮道:「野兒,爹聽說你救了一位重傷的武林人回家,放心不下,特來看看,是不是在外面又鬧事了?」 高莫野撒嬌道:「爹,野兒沒鬧事,你就不回來看看嗎?」 大將軍慈笑道:「誰說的?」 高莫野嘟著嘴道:「誰說不是!否則爹為何在大母家一住月餘不回?」 高莫野的母親斥聲道:「野兒,沒規矩!怎麼說起爹來了。」 高莫野走近面如滿月的中年婦人身旁,不依道:「娘心太好,總不管爹爹,難道咱們這邊不如大母那邊親切嗎?」 大將軍笑道:「野兒,你真管起爹來了,記得給你取名莫野的用意嗎?」 高莫野翕動鼻翼,道:「我知道爹說我生性好野,取個莫野教我永生記著不要在外面撒野。」 大將軍頷首道:「你能記著就好,但爹還有一個用意是你要像個女孩子懂規矩,莫要像男孩子一般,結果……」 高莫野有點氣苦道:「結果野兒偏偏像男孩子不懂規矩管起爹來了,惹得爹再也不喜歡野兒了……」 大將軍顯然是十分疼愛這個女兒,搖頭道:「你看爹還沒講你,你就生氣,別氣!別氣!爹公事繁忙才未回來,莫要錯怪。」 高莫野轉顏笑道:「怎不早說,害得野兒沒大沒小!」 大將軍向夫人嘆道:「這孩子!真是……」 中年婦人笑道:「官人從小把她寵壞,現在要管遲了。」 高莫野走近大將軍,笑吟吟道:「爹,我救的那人,在等著拜見您老人家。」 大將軍笑道:「我說沒錯吧!怎叫人在那裏站著等,他是受傷剛愈的人,能站嗎?」言中有點責怪高莫野不懂事。 高莫野道:「沒關係,他的病好了!」 她輕移蓮步,向芮瑋走去。 大將軍不由嘆道:「野兒真是不懂規矩呀……」 一側芮瑋躬身站立,他瞧見高莫野與父母談笑時的歡樂,內心泛起一陣陣哀傷,思起父母全已亡故,孤苦伶仃一人,哀痛更增…… 突聽高莫野道:「你在傷什麼心?」 芮瑋慌忙抹去眼淚,訥訥地道:「沒……沒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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