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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芮瑋天真地道:「師父現在再練天衣神功不是一樣嗎?」

  喻百龍笑道:「傻孩子,正邪不能兩立,我若要學天衣神功,除非是把全身的邪功全部散去……」

  芮瑋嘴唇一動本想再問就散去全身邪功有何不可,但想到師父辛苦練成的內功怎好散去,便不敢再說。

  喻百龍低頭在廣場上轉了一圈,似在回憶往事,突然停下來,語氣肯定地道:「喻某不能敗在他們手上,平白把兩招傳出!」

  芮瑋見師父神情好像不對,惶恐地道:「師父!師父!你怎麼啦?」

  喻百龍回身慈靄地望著芮瑋道:「明年中秋你要代表我赴摩霄峰,只准勝不准敗……」

  芮瑋神色一驚,隨即堅定地道:「徒兒盡力以赴,但怕功力不夠,敗在他們手上。」

  喻百龍嘆道:「倘若我去有敗無勝,而你去為師深信不會失敗,因為你會海淵劍法兩大招……」

  他停了一頓,接道:「我剛才說要你辦的事,就是要你用最大的毅力學全海淵劍法,你也許不知最大的毅力指什麼,是不是?」

  芮瑋點頭道:「徒兒心想若無人教我另六招,再大的毅力也無濟於事。」

  喻百龍笑道:「我說要用最大的毅力,是要你戰勝他們六人,一個戰爭的勝負,當功力不分上下時,毅力兩字是得勝的法門,你要記住了!」

  芮瑋不解地道:「徒兒記住了!」

  喻百龍忽然聲音微揚道:「當你得勝時,他們便會將六招傳你,那時你將會學全海淵劍法!現在你可知我說要用最大的毅力學全海淵劍法的意思了嗎?」

  芮瑋恍然大悟,原來是要用最大的毅力戰勝六殘叟後,才能學到海淵劍法,他是初生之犢,膽氣甚壯,當下慨然道:「徒兒知道了,徒兒定當以絕大的毅力戰勝他們,替師父爭光!」

  喻百龍欣慰地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霍然他的臉色變得黯然道:「萬一你敗了,亦要敗得英雄,不要拼命而死,因為你還有一件義務要辦,那就是當你敗時,要將海淵劍法兩大招傳給他們,因這是我與他們之間互相訂下的諾言,千萬不可背信!」

  芮瑋神情軒昂道:「敗則敗,徒兒絕不使師父背上無信之名,但徒兒不到最後關頭,亦決不輕言一敗!」

  喻百龍大聲贊道:「好!好!為師有你這樣的徒兒,就是死去也死得瞑目!」

  芮瑋不安道:「師父仁者長壽,怎會死去……」

  喻百龍大笑道:「人生百年終要死去,早死晚死都是一樣,什麼仁者長壽!我不是仁者,亦不要長壽!」

  芮瑋想不到一句話引起師父的感慨,大是恐慌,其實他不知喻百龍在年輕時介乎正邪之間,當然算不得仁者了!

  喻百龍嘆了一口氣,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本秘笈,遞給芮瑋道:「你與我離別後,其後一年除了複習我教你的武功外,可修練這本秘籍中的功夫,這是藥二哥全身的本領,我在這裡住了八年多,墓中二哥留下的秘籍全部看過,節錄這本秘籍,你要好好保藏它!」

  芮瑋伸手接下,仔細地藏在懷中,喻百龍見他藏好,又道:「明年八月中秋你赴約見著六殘叟時,他們若問起我,就說我已經去世了!」

  ▼第九章 熟面具

  芮瑋訥訥地道:「師……師父……好好在世,為何要說去世了?」

  喻百龍嘆道:「當年我們相約時;我曾說過我若死了,便有人前來代我赴約,你若說我沒有去世,便明明告訴他們我無能赴約!」

  芮瑋道:「這……這有什麼關係,師父功力散失,徒兒為師赴約,有何不可?」

  喻百龍搖頭道:「不能!不能!我若在世便應赴約,縱然全無功力亦要赴約,我要你代赴約,事非得已,切記見他們時,就說我去世了。」

  芮瑋應道:「是……是……」

  喻百龍霍然露出淒涼的笑容,緩緩道:「瑋兒,我先走了!」

  芮瑋想到師父的性子,他將一切交給自己去辦,便要離去,莫非去了卻殘生,這樣代他赴約便名正言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大變,急急道:「師父!師父!你要到那裡去!」

  他上前抓住喻百龍的衣袖,不由流下眼淚道:「師父……師父……你莫非要去……莫非要去……」

  他再也說不出莫非去自盡這句話,喻百龍察言觀色便知其意,笑道:「傻孩子!傻孩子!你以為師父會去自盡嗎?不會的!不會的!為師要到一個好地方去靜養……」

  芮瑋急道:「去那靜養?」

  喻百龍嘆道:「你不要問我的去處,我要走了,墓中尚有很多餘糧,你若想在這裡多住幾天,不妨多住幾天,好好研究功夫,還有這兩把木劍我用玄鐵木做成,堅逾金剛,不怕寶刀利刃,你可留著!」

  他說完就向林邊走去,芮瑋隨跟在後,亦步亦趨,走到林口,喻百龍回身道:「你不要送我!」

  芮瑋不敢違背,站在林口,滿面露出依戀的神色,見喻百龍向森林內走進,當他走開十餘步,又回過身來道:「瑋兒,你要小心天池府大公子簡召舞,那年將你打成重傷的黑衣蒙面人便是他!」

  芮瑋大吃一驚,詫異道:「是……是……他?恩公為什麼要殺我?」

  喻百龍沒有理他的問話,嘆道:「當年他將你打成重傷,便死有餘辜,若不是二哥死去,我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如今他是簡家一脈真傳,爾後你遇著他只要小心預防,卻不可傷害到他,知道嗎?」

  芮瑋心想恩公武功高超,只要他不殺害自己,自己怎會傷害他,別說武功不如他,就是勝過他,鑒於他曾救過自己一命,也不會下毒手。他卻不知以後就因喻百龍這句話,他應該殺簡召舞而沒有殺他達數次之多!

  喻百龍終於走遠了,芮瑋哀傷地走回墓前,無聊地坐在墓石上,想起師父實是個神奇人物,在武林中他既被稱為武林七殘叟之一,為何看不出他殘廢在那裡?

  再者,為何六殘叟皆會一招海淵劍法?而師父又怎麼獨會兩招呢?奇怪的是他們都殘廢,難道會海淵劍法必定要殘廢,其中會有什麼關連?自己學會海淵劍法會不會殘廢呢……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亂,理不出一點頭緒,想到後來,跳身拿起玄鐵木劍,舞了一趟劍法才使腦筋清靜下來。

  時日逐飛,瞬間半個月過去,芮瑋天天研究喻百龍留下的秘笈,其中盡載簡藥官一生的武學,芮瑋看完後,覺得簡藥官的武功與喻百龍所教練法大者雷同,比較起來,簡藥官的武功,陰狠勝過喻百龍所教,尤其暗器功夫載之甚多。

  那本秘笈看完,墓中的存糧也剩無幾,芮瑋帶著兩柄玄鐵木劍,按照圖上所示,走出機關埋伏的人工森林,來到萬壽居前。

  他此時的衣裳仍是那年簡召舞與他換穿的玄色長衫,這長衫的質料不凡,穿了年餘毫不褪色亦無損壞。

  天池府的地勢,他了然於胸,當下輕車熟路緩緩走去,走過萬壽居,碰到萬壽居中使用的丫環,她們見著芮瑋,齊都福禮道:「大公子好!」

  芮瑋暗暗好笑,心想她們還是看不出自己是個假公子,這樣倒也方便,就裝著假公子,堂堂正正走出天池府。

  他猜測簡召舞一定在府中,否則丫環見著自己一定要驚訝了!不知這一年多來簡召舞和他的後母如何相處?

  一面想一面走,頃刻走到劉育芝的地方,突然一縷簫音飄出,芮瑋聽到這熟悉的樂聲,呆住了。

  這時日見西沉,與當年芮瑋初來天池府完全一樣,記得夏詩曾說:「劉小姐無一日不在此時獨自弄簫……」

  他呆站著靜聽,越聽越淒涼,思起劉育芝對自己的好處,不由淚落滿衫,暗道:「簡大公子在家,她為何還要吹出這樣哀傷的調子呢?難道簡召舞還是不願見她,她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不見她?為什麼讓她獨在閨房傷心呢……」

  芮瑋越想越氣,自語道:「我非要問問他是什麼道理?」

  只見他加快步子向簡召舞的書房走去,當他匆匆走進書房,房中空無一人,芮瑋望望四壁仍是當年的裝飾,沒有一點變更。

  他感慨萬千地走到書架前,抽出一冊書,封皮寫道:「閩北五虎斷門刀」。

  這本書曾看過,隨手翻了翻便插進去,正要抽出另外一冊書來看,突聽身後女子聲道:「公子散步回來啦?」

  芮瑋不用回頭便知是夏詩的聲音,心中暗喜那天她幫自己出外拒敵,想來並未受到簡老夫人的責罰。

  他高興地回過身來,只見夏詩容貌未變,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見到她不由含笑道:「我回來了!」

  驀然夏詩臉色突變,這個笑容,這個沙啞的聲音,她已有一年多沒有看到亦沒有聽到了!

  芮瑋見她呆住了,也不覺得異樣,笑道:「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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