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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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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原宛似被人潑了一頭冷水,初嚐勝利的興奮心緒早已化為烏有,意態闌珊地道:「尊駕以為我非可造之材麼?」 白袍人道:「至少在目下老夫是認為如此,若你自己不爭氣,不多用點腦筋,卻如何能領略這劍法的神髓!」 趙子原大感心灰意懶,道:「左右還有八日工夫,如果不能達成尊駕企望,那也就算了。」 白袍人冷哼道:「太遲了!老夫在三日之後,就得帶你去會那個人——」 趙子原錯愕道:「閣下不是說須要半個月的練劍時間麼?如今只過了七日,莫非另有事故發生,迫得我須提前去與那人動手?」 白袍人道:「說得不錯,時候所剩無多,這便傳你扶風第三劍式——」 當下將口訣誦述了一遍,趙子原乍聽罷,發覺第三劍式的威力更在其餘二式之上,頓時將雜念一收,悉心演練。 無話時短,匆匆數日過去,到了第九日時,趙子原正在後院洗滌身子,白袍人忽然不告而別,足足離開了一整天。 翌日傍晚,白袍人再度出現於祠堂,他雖然風塵僕僕,精神卻甚是矍爍,情緒多少也顯得有些緊張激動。 趙子原衝口問道:「整整一天閣下到那裏去了?」 白袍人道:「老夫已查出那人落足的所在,你我這就動身前往。」 趙子原道:「現在閣下可以告知那人是誰人了吧。」 白袍人道:「見到她後,你自然就知曉了。」 趙子原懷著一顆忐忑之心,隨同白袍人走出祠堂,這時天已入黑,夜色籠罩四方,兩人施展輕功在荒野上疾馳,趙子原仰望天際星座方位,發覺他們所走的乃是正西方,大約走了十七八里路,白袍人方始停下腳步。 他四下觀望一下地形,又領趙子原橫越一座山林,林葉隙縫處,隱約透出一線微弱的燈光。 白袍人回頭朝趙子原道:「咱們就要到了,待會兒你出戰時,必須將十日來學成的扶風三劍放手全力施為,如此老夫方可瞧出端倪,你可省得?」趙子原點一點頭,道:「閣下要我獨自與那人動手,然則你不準備與我一齊現身出去麼?」 白袍人道:「老夫這便藏身於此,由你一人上前叫陣即可。」 趙子原心中茫然,不知白袍人用意何在,但事情發展至此,已不容許他變卦退卻,只有硬著頭皮舉步上前。 出得山林後,視線到處,只見前方不遠處一片曠地上,搭著一坐三角帳幕,帳門當口燈燭高懸,發出柔和的光芒。 趙子原心子顫一大顫,脫口道:「這時不是香川聖女歇腳休息所搭設的游動帳幕麼?」 ▼第三十章 初戰失利 那座三角帳幕搭在曠地中央,燭影搖紅透過篷布,映出一片柔和的光線,在黑夜中,就像影畫一般的浮凸出來。帳幕旁側,停著一輛為趙子原所熟悉的灰篷馬車,車前的馬兒正延著長頸,靜靜地嚼著地上的草根。 白袍人情緒顯得頗為激動,臉上也因為興奮逾恒而漲紅,他一直凝目眺望著曠地上的三角帳幕,良久不發一語。 趙子原見白袍人不答,脫口又問:「然則閣下傳我扶風三劍,竟是要我挾仗這套劍法去對香川聖女施展不成?」 白袍人道:「香川聖女……你所要會的那個人正是香川聖女……」 趙子原呆了一呆,只覺腦際一陣空白,半晌不能作聲。 白袍人瞥了他一眼,道:「很令你感到意外,是吧?」 趙子原茫然道:「小可萬萬料不到此來動手的對象會是香川聖女,否則那套扶風劍法我也不願意學了。」 白袍人道:「你既已一口承諾此事,想反悔也由你不得了!」 趙子原恍然有所悟,道:「敢情閣下早已猜到我絕不願與香川聖女交手,故此在祠堂裏始終不肯相告我所要動手的對象是誰。」 白袍人道:「正是如此。」 趙子原道:「依此說來,這一切事態的發展,都是閣下預為佈置的了?」 他未待白袍人回答,復道:「敢問你如此作為,用意何在?」 白袍人冷冷道:「老人傳你扶風三劍,你除了遵照老夫的吩咐與人動手之外,其他還是少問一些的好。」趙子原尋思一會,道:「如果我執意不與香川聖女交手呢?」 白袍人道:「動手不動手,聽憑老夫之決定,你別無抉擇的餘地,除非你將前日所學去的扶風二劍還與老夫——」 趙子原錯愕道:「閣下是尋我的開心了,學到的劍招怎樣還法?」 白袍人道:「簡單得很,由老夫施展重氣手法,將你武功悉數廢了,不過如此仍然太便宜你。」趙子原憤然道:「廢去武功還算是便宜事兒?尊駕還待怎地?」 白袍人道:「那扶風三式劍訣已深印你腦海之中,廢去武功後你若能設法恢復功力,猶可從頭學起,故此老夫還得斬去你的雙臂,這才算數。」 他侃侃地說著,語調甚是平淡舒緩,生似對這廢人武功,殘人肢體之事完全不當作一回事,趙子原心底突然湧起了一種無比厭惡的感覺,先前對他的良佳印象,隨之一掃而空。 趙子原道:「閣下心狠手辣,簡直是以傷人殺人為樂了。」 白袍人面色一變,像被人觸及隱痛一般,怒道:「胡說,老夫生平從不妄動刀劍,你懂個什麼?」 微喟一聲,復道:「算了,你既然不願與香川聖女動手,老夫也不勉強,兩條臂膀亦暫且寄在你的身上,你走罷——」 趙子原微微一怔,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回轉過頭來,止身不前。 白袍人厲聲道:「你還不快滾?待會兒若老夫改變主意,要走也走不成了!」 趙子原注視對方片刻,道:「區區方才考慮到,雖然我在武林中無甚身分地位,但若是說了不作數,那麼將來便無法在江湖上站得住腳了,你說是不是?」白袍人冷冷道:「年輕人能夠愛惜羽毛,自然是一樁好現象,老夫雖非俠義中人,但自問生平就沒有做過一件毀諾背信之事。」 趙子原道:「我這就一逕上前向香川聖女叫陣,不過閣下可否再回答區區一問?……」 白袍人道:「怎地?」 趙子原沉聲道:「閣下與香川聖女可是舊識?」 白袍人神情微變,道:「實與你說,是與不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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