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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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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人瞧在眼裏,有意無意地移動身子,插在武嘯秋與沈浣青兩人中間,冰冷的聲音道:「天不從人願,姓武的,你的算計已完全落空,竟想找無辜的弱女出氣麼?」 武嘯秋陰陰道:「你甭狂,嘿嘿,你也就要完了!」 白袍人嗤之以鼻道:「就憑你一個人麼?」 武嘯秋道:「就憑老夫一人又怎樣?」 白袍人冷笑道:「只有你姓武的一人是萬萬不行的,最好像翠湖那一夜,再找兩個高手來個聯合夾攻……」 趙子原聞言,心頭重重一震,默默對自己呼道:「他提到了翠湖,又說再尋兩個幫手夾攻是什麼意思?他——他不要就是我所懷疑的那人個罷?」一念至此,再也不敢往下追想下去。白袍人復道:「若非某家深悉你的為人,幾乎要錯以為你的神智有問題了,姓武的我既敢口出狂言,必然有所仗恃,莫非你在等著幫手來到麼?」 武嘯秋道:「總算被你料對了,不錯,老夫的確是在等候某一個人的到來,咱們約定的時候也快到了。」 白袍人道:「既是如此,某家願意候待你那幫手的到來,倒不急於立即和你動手了,但你可以透露那個即將來此與你會合的人是誰麼?」 武嘯秋道:「有何不可,此人即是水泊綠屋二主人……」 話至中途倏然住口不語,而以嘿嘿的陰笑掩飾過去。趙子原聽他言詞閃爍,不由大感困惑。白袍人神色一沉,道:「可是水泊綠屋那稱做『女媧』的女人麼?」 ▼第二十九章 曾經滄海 武嘯秋道:「你既已知曉,又何必提起她的名字。」 白袍人道:「某家亦知由外人呼叫女媧之名,乃水泊綠屋的忌諱之一,但某家早於二十年前已完全與綠屋脫離關係,自然全無所懼了。」 武嘯秋冷笑一聲道:「只怕你是言不由衷罷?」 白袍人大怒道:「武嘯秋!聽說你幾年來你藝業大有精進,和甄定遠那頭老狐狸處處以天下第一人自居,某家實與你說,這等想法還稍嫌早了一點!」武嘯秋道:「走著瞧吧!」 白袍人道:「某家此番重出,猶未去尋找你們的晦氣,你反而先找上了我麼?」 武嘯秋冷笑不答,白袍人復道:「敢情爾等怕我一個一個找你們算賬,以是來個先下手為強,嘿嘿,這一次可沒有那般容易叫你的陰謀得逞了。」 武嘯秋陰笑道:「然則你自認有擊敗咱們的能為了,這幾年來你為何不來找我們,莫非你也在暗地裏進行什麼陰謀算計?」 白袍人喃喃道:「某家遲早要去找你們的,但必須先將那件大案子探察個水落石出,否則那秘密豈非永無揭曉之日之麼?」 武嘯秋道:「你說的什麼案子?什麼秘密?」 白袍人仰天長笑,笑聲裏隱約透出抑壓不住的激動:「事到如今,你還要裝什麼傻?某家……」 山門外邊驀然傳來「希聿聿」馬嘶聲響,蹄音來到近處停住,白袍人神色微變,硬生將未完的言詞咽了回去。 顧遷武悄悄移近趙子原身側,低道:「敢是武嘯秋提到的水泊綠屋『女媧』來到了,那白袍人以一敵二,必要時你我得助他一臂之力。」 趙子原未置可否,只是輕輕點一點頭。 沈浣青細步上前,雙瞳剪水望著顧遷武,囁嚅道:「大哥,我……我心虛得緊……」 顧遷武緊緊握住她那細若柔荑的手指,道:「有我在此,沒有什麼好怕的。」 趙子原望見他們兩人親暱之狀,內心泛起異樣的感覺,暗忖:「顧兄與沈姑娘竟是舊識,看情形他倆還是一對愛侶呢,值得懷疑的是沈姑娘貴為白石山莊莊主掌上千金,緣何會落在留香院武嘯秋手裏?適才她奉命在地窖裏向我投懷送抱,幸虧顧兄未曾瞧見,否則我也不知應該怎樣向朋友解釋了……」 想到這裏,他彷彿已經見到這一對愛侶中間所蒙上的一層陰影,心中不由暗暗感到難過。只聽武嘯秋陰森的聲音道:「她赴約來了,今日老夫叫你死而無怨!」 大步走上前去,一掌震開山門,諸人下意識凝目望去,一輛幽靈似的灰篷馬車馳到祠堂前面停了下來! 趙子原心子一緊,這輛灰篷馬車他已見過多次,與香川聖女所坐的那一輛篷車完全相同,設非顧遷武事先透露來者乃水泊綠屋的女媧,他也無法分清這輛篷車到底是誰所有了。 車頭上方端坐著一人,一臉陰沉之色,正是那數度把趙子原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車伕馬驥。武嘯秋大聲道:「貴上可是在車廂裏面麼?她來遲了……」 趕車人馬驥截口道:「鄙上臨行有事不能來了,特地命我駕車到此通知你一聲——」 不知怎地,趙子原一聽此言心頭忽然一鬆,宛如落下了一方巨石,自己亦不知其所以會產生這種感覺的緣故。 武嘯秋呆了呆,道:「那麼貴上今晚是不能趕到此地來了?」 車伕馬驥道:「正是。」一旁的白袍人冷冷自語道:「可惜,可惜,某家又錯過了與女媧見面的機會。」 武嘯秋恨恨地瞪他一眼,朝馬驥道:「貴上可曾告訴你,不能趕來赴約的緣故麼?」 馬驥道:「不曾。」武嘯秋突然沉下嗓門道:「你駕了馬車,就為了帶給老夫這一聲口訊,然而你若僅僅為帶口訊,緣何卻要駕著一輛空馬車往返?騎馬不是遠比駕車輕快許多麼?」 馬驥冷冷道:「武院主別忘了我是個車伕,我高興駕著篷車趕路,誰也管不著!」 武嘯秋道:「話雖如此說,老夫仍想掀開車簾瞧個究竟——」 舉步走到了車前面,伸手持欲掀。 馬驥厲聲道:「武院主若輕舉妄動,定將悔之莫及。」 武嘯秋眼色陰晴不定,無人能從他那變幻的神色中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終於他忍住沒有掀開車簾,緩緩縮回手來。 就在這時,趙子原忽然發覺車臺前面那塊篷布上的兩個圓形小洞裏,正有二道冷電一閃即沒—— 他心念一動,忖道:「車廂中那倏閃即沒的兩道冷電,必定是一對女人的眸子無疑,足見確實是有人坐在篷車裏面,只不知那人是不是『女媧』?如果是『女媧』,她已和武嘯秋約好,來到此地後為何又不露面?內心疑慮紛紛,卻是無一得到解答,心頭不由益發沉重起來。 馬驥道:「若沒有其他事情,小的趕車回去了。」 一揚馬鞭,馬兒長嘶一聲,四蹄騰起,篷車如飛馳去…… 等到篷車去遠後,白袍人冷笑一聲,道:「武嘯秋你受騙了,依某家之見,那『女媧』分明就在篷車裏面,但她竟故意隱身不出,留你單獨一人在此與老夫敵對,倒不知用心何在?」 武嘯秋眼色又自一變,口中卻道:「你少挑撥,老夫何許人,豈會輕易著了你的道兒。」 白袍人大笑道:「很好,咱們可以少說幾句閒話,某家要出劍了——」 他伸手一按劍柄,就要掣劍而出,武嘯秋道:「老夫少陪。」 身隨聲起,一扭腰已到了山門當口,這當口,白袍人電掣般撤出長劍,諸人耳中都聽到隱隱風雷之聲。 同時一陣殺氣自劍身上迫出,立時感到心神震盪,呼吸受阻,那武嘯秋首當其衝,感受到的威脅自然要較其他人猶為強烈,他身形一扭,竟在間不容髮之際搶先了一線,「唰」地衝出劍氣邊緣,落到六尺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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