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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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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原一人坐在房中,調息運氣,藉以恢復適才奔波勞頓。 他體內一股真氣衝上泥丸,下達四肢百骸,徐徐運行了十八周天,頓時疲憊盡去,精神矍鑠暢快。 這一次運氣,趙子原不意發覺自己內蘊功力大為增長,許是爾來多次與人動手過招,體內潛力逼發,內力亦隨之大增,還有就是他業已能夠完全發揮自己的師門心法之精髓,此一發現,頓使他心底升起莫名的興奮。 子夜過後,趙子原猶在吐吶運氣,門窗上倏地傳來兩聲細微的剝啄聲響,他江湖經驗已豐,心知必有夜行人光臨,當下連忙吹熄燭火,身子一振,有若輕煙一般破窗疾閃出去—— 就在趙子原出到窗外的同時,客棧院落突然出現一人,此人乃是由屋頂縱落,輕得一如落葉飛絮,不聞絲毫聲息。 趙子原定睛一望,只見那一身道袍的武當清風道長,穩似泰山般屹立在他的面前—— 趙子原情不自禁露出訝然之容,並非為了對方去而復返,而是竟然沒有見到花和尚與他在一起的緣故。 清風道長沉聲道:「施主隨我來!」 不待趙子原回答,便自轉身朝客店外頭奔去。 趙子原無暇多慮,亦自拔足跟上,那清風道長腳程甚疾,經過鎮集街道時,毫不減緩速度,趙子原足下輕功完全施展開來,方不致落後。 來到鎮郊一座山坡上時,清風道長驟然停下身來,回身道:「施主可知貧道招喚你到此的目的麼?」 趙子原見他目光陰鷙,語氣不善,不覺退了兩步。 他緩緩說道:「正要請教。」 清風道長嘿嘿一笑,道:「這裏註定了是你葬身之地,是以貧道引你至此。」 趙子原在鎮集小店裏,乍一見到清風道長露面時,便已猜知對方乃沖著自己而來,因此之故,此刻聞及清風道長之言,並不如何感到意外。 他故作不解道:「在下何時得罪了道長?」 清風道長冷笑不語,只是往前逼近了兩步。 趙子原復道:「花和尚今午不是與道長一道追縱那白衣人麼?緣何只有道長一人回轉?」 清風道長冷冷道:「凡事你都要追究到底,這正是你致命之處。」 趙子原道:「然則道長所以欲對在下不利,是為了我曾到過武當山的緣故了?」 他見清風道長並未否認,續道:「待在下想一想,我首次在純陽觀與道長朝面,當時便隱隱感覺到道長行徑奇特,後來在內室之中,天石掌教不意取出劍鞘夾屋所藏的紙片,你,我及武當三子都同時在場……」 清風道長打斷道:「敢情你已領悟到紙片上留字所提及的地方是何處,是以立刻兼程趕往,這座鎮集是通往鬼鎮必經之地呢。嘿!嘿!」 趙子原岔開話題,道:「敢問道長與天石掌教如何稱呼?」 清風道長怔道:「他是貧道的師兄。」 趙子原道:「道長心性行事,皆和天石掌教迥然有異,不過這也難怪,有時為了利害不同,莫說是師兄弟,即如兄弟骨肉也會見利忘義,做出種種卑劣之事,哦,自然我說的不是道長你……」清風道長神色一變,道:「說得俐落,但你也未免太過武斷了。」 他雙目精光陡射,反手一抽一抖,「嗆啷」一響,背上長劍已到了他的手中。 趙了原吸一口氣,道:「在下差點忘記再問道長一句話,說過之後,再行動手不遲。」 清風道長道:「可是有關紙牌之事?」 趙子原道:「道長實係有心之人,花和尚在客店裏藉口與道長鬥葉為戲,交給道長兩張紙牌,其實……」 話未說完,清風道長猛然沉臂出劍,去勢快得出奇,劍鋒推到時發出嗡嗡聲響,有若狂風捲簾,趙子原一愣之下,胸口已被對方劍尖抵住。 清風道長眼色陰晴不定,忽然抖手將劍尖自趙子原胸口移開。 趙子原錯愕更甚,道:「道長是存心戲弄於我麼?」 清風道長高聲道:「說來施主或許不會相信,那兩紙牌已為貧道做了手腳,置放於施主落腳的客房床上,你回去一找便能夠找到。」 趙子原更覺糊塗,正在思忖要不要折身趕返客棧瞧個究竟,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極為低微的聲息,似是有人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響起之處,近得就在五丈內外。 ▼第二十八章 流浪劍客 清風道長回頭喝道:「花和尚,是你來了麼?」 林葉窸窣處,緩緩步出那邪裏怪氣的花和尚,他肩上仍自扛著一把方便鏟,來到二人面前定身。 花和尚瞥了趙子原一眼,道:「你還沒有將這小子解決嗎?」 清風道長搖首道:「不忙,不忙,這小子已經是咱們囊中之物,還怕他飛上天去?若非適才貧道察覺有人潛到近處,早已一劍送他歸陰了。」停歇一下,問道:「剛剛可是你在樹林裏面嘆氣?」 花和尚翻目道:「牛鼻子你問得莫名其妙極了,無因無由貧僧嘆的什麼氣?」 清風道長神色霍地沉了下來,道:「貧道分明聽見了那一口嘆氣之聲,疑是那人去而復返,是以才倉促將劍收回,既然嘆息聲非你所發,那麼貧道之疑並非杯弓蛇影,而是確有第三人來到近處了。」 花和尚眨眨眼,敞聲道:「牛鼻子儘管下手取他性命。」 趙子原道:「大師動輒言殺,出家人殘忍好鬥以至於此,未免與佛家所講求之恬澹寂滅有悖。」 花和尚道:「貧僧早非佛門中人,小子你空自喋喋,結果還是活不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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