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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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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時光過得像是特別快,海萍雖然不斷地在生著氣,但卻令你在她的生氣中覺得心裏甜甜的。不但是王一萍,就連賀銜山都心醉了。 夜色已臨——桌子上杯盤狼藉,人也有了幾分醉意。賀銜山醉眼乜斜,王一萍高歌長吟,海萍紅上雙頰,燈光下顯得更美了。 小霞又添了酒來,神色突然顯得甚是慌張,嘴唇也變得蒼白而沒有血色,將酒壺放在桌上,就匆匆走出去。可是她這種異常的神色,並沒有引起這兩個面對美人的公子的注意。 賀銜山拿起酒壺,替自己和王一萍滿滿斟了一杯,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與君同消萬古愁。王兄,再乾一杯。」王一萍也笑道:「對,今朝有酒今朝醉。賀兄,我們今日要不醉無歸才對。」一仰首,果然乾了一杯。 這酒,在他們舌尖留下一絲苦澀的感覺,但他們也沒有分辨出來,面對醇酒美人,人們往往會失去那一分敏銳,變得麻木而遲鈍,而這種麻木和遲鈍往往會給自己帶來災禍。 天地開始混沌——王一萍和賀銜山都有了這種感覺。 「醉了。」王一萍低語著,海萍的身影開始矇矓,他漸漸有了蝕骨銷魂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感覺過的。 但在此刻,又有誰會知道在這蝕骨銷魂中,卻隱藏著一場災難呢? 燈紅酒綠,窗戶早已關上,室內溫暖如春—— 驀地,砰然一聲,關著的窗戶被擊得粉碎,賀銜山久經風浪,本能地一長身,但四肢卻失去了原有的力量。 隨著窗戶被撞開,幾條身影極快地自窗戶和門裏闖了進來,羅蘭一聲驚呼,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海萍卻鎮定得很,一把拉住她。王一萍也自警覺,但他和賀銜山一樣,渾身的力量一絲也使不出。銷魂蝕骨的感覺此刻對他說來,已不在了,他極力張開眼睛,看到闖進來的人一個個身軀彪壯,手裏拿著晶光閃爍的兵刃,心裏雖然奇怪,但隨即奇怪的感覺就被一陣暈眩所代替了。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那簡直和閉著眼睛差不多。然後他略微動了一下眼睛,再張開眼來,已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他所處的,是一間空洞而巨大的房屋。這時候,他暈眩前的事都澎湃著回到他腦海裏。在這一剎那裏,他腦海中的奇怪感,遠遠勝於其他的各種感覺。 他疑念叢生,既不知道他為何被劫害,更不知道劫害他的人是誰。 他四肢俱有麻木的感覺,渾身也懶洋洋地沒有絲毫力氣,他起先還以為是方才藥酒的力量未退,但細一覺察,卻又覺不像。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但這新奇所帶給他的並非喜悅,而是恐懼。他極力去推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突然,他在身旁不遠之處聽到一種聲音,那是人類所發出的一種類似嘆息、而非嘆息的聲音。接著,是重濁的呼吸聲。 「這房間居然還有別的人!」轉念一想,他馬上就下了判斷,「他大概就是賀銜山了。」 他試一張口,居然還能發出聲音,但他卻也不敢貿然地去問這同房間的人究竟是誰?他雖然問心無愧,自問平生沒有做過什麼真正的惡事,但此時此地,卻又不容得他有太多的僥倖。 他心中正自猶疑不決,幸好那人已先開口,道:「是誰?是誰?」這種聲音,王一萍立刻就聽出就是賀銜山了。 他頗為心悸地暗忖:「他這才叫做無妄之災,巴巴地從江南來,玩也未玩足,此刻竟然被人無緣無故地抓來了。」 賀銜山似乎非常焦急,又問道:「旁邊的人可是王兄?」王一萍立即回答:「正是。」他毫不停頓地又接道:「賀兄,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覺得渾身酥軟,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 賀銜山在黑暗中掙扎了半晌,似乎想極力將身軀移動過來,但他這企圖卻未成功,長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所在,看樣子我們是被人施了暗算,點中酸軟穴了。」 「點中了穴道?」王一萍一驚,他初次被人點中穴道,心中自然難免有一些難受,縱然這並非是在正式交手時被點的。 這時兩人心中各有所思,王一萍暗忖:「真奇怪,我與人素無仇怨,怎會有人來暗算我?」轉念一想,「難道這是向衡飛動的手腳?因為只有他一人是和我有著仇怨的呀!如果真是他,那此人也未免太卑鄙了些,我對他並不薄呀,如果他真能以真實功力勝我,我也會心服,可是他卻用這種見不得人的詭計來暗算我,還利用了兩個妓女。」 他此刻心中不但有對向衡飛的痛恨,還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這感覺包括了被人欺騙的懊惱和自責。 「想不到,我真想不到,看起來海萍也是參與了這詭計的一分子。她平日對我的似水柔情,佯嗔微妒,原來只不過是諸般作態而已!」他風流倜儻,周旋於北里嬌娃之間,總認為人家都是對他真心真意,此刻思潮洶湧,往日的金粉迷夢,都成了他此刻的悲傷。 賀銜山的心思,自然和他迥然不同,也許他心中已然有數,知道此事完全由他而起,王一萍不過只是個陪祭的犧牲者而已。 「但是又有誰知道我在京城裏,又有誰會知道我在海萍那裏,這一定是有人出賣了我,但這人又會是誰呢?他心中也難免疑竇叢生,因為這事的發生,是這麼突然,他兩人又怎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他兩人心中自然焦急,尤其是王一萍,平日養尊處優已慣,哪裏吃過這樣的苦楚。他酒意全消,身上微感寒冷,完全無法推測將要發生的事。 突然,賀銜山問道:「王兄既是南靈龍大俠的傳人,可曾修習過內家正宗的『重樓飛靈』之術?」 王一萍想點頭,但他此刻連點頭的力量都似乎失去了,隨即,他又不禁暗自失笑:「縱然我能點頭,他又怎看得見?」於是他以微弱的聲音說:「小弟十年來朝夕不斷修習的,就是這『重樓飛靈』心法。」但他卻不知道賀銜山突然問他此話的用意。 賀銜山忙道:「那就好辦了,依小弟所覺,我們身受的點穴手法極為普通,想必非高手所為,王兄如曾習得此術,不妨以此心法一試,或許能自己解開穴道也未可知。」 他話講得非常急促,想是極為興奮,須知「重樓飛靈」乃武林罕見的內功心法,如修煉火候到家,不難自己解開穴道,當然這是指普通的點穴手法而言,若是內家高手的獨門點穴手法,只要你被點中,那麼即使你武功再高,也是無法自解的。 王一萍大喜,急切地問道:「真的?」他身受南靈龍靈飛的親傳時間太短,修習內功的依據僅是龍靈飛所遺留的幾本秘笈而已,是以他雖然仗著天資過人,武功能有所成,但對武家的一般常識,和對自己武功的運用方法,卻是知道得太少了。 他這句問話,已無須再得到答覆,隨即他舌抵上顎,氣納丹田,想以絕頂的內功心法,來使他自己逃離厄運。 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非常困難,那正和他剛剛修習此法時一樣,但十年來從未間斷的苦練,已使他和這「重樓飛靈」有了一種非常自然,也非常密切的契合。片刻,他體內的真氣已漸能融匯—— 驀地,黑暗巨室裏亮起燈光,雖然這燈光並不亮,然而在如此黑暗的地方,縱然是微弱的燈光,也能帶給人們刺眼之感。 隨著這燈光,已有人聲傳來,像是因為明知室內的人已被點中穴道,是以全然不再有顧忌。 燈光愈來愈亮,人聲愈來愈近—— 王一萍借著這燈光打量四周,就知道自己處身的原是一間破廟的正殿,佛殿當中供的佛像和兩旁的泥塑,雖已金漆剝落,但被這暗淡的燈光一照,卻更顯得猙獰可怖。 賀銜山悄聲問道:「王兄穴道可曾解開?此刻已經有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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