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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王一萍聽到「賀銜山」三字,眉心一皺遂耐著性子聽下去。

  另一人不以為然地道:「三弟,我看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小了一點。俗語說得好,不人虎穴,焉得虎子。除非你我死了這條心,否則多少也得冒點風險,你說……」

  下面的話未再說完,突然無故停頓。歇了片刻,另一人問道:「咦,大哥!下面怎麼不說啦?難道……」

  這人說完之後,原先那人仍無回答,而這人也未再問。

  王一萍覺得這兩人真有點古怪,怎麼說話都只到一半就不往下說了。王一萍很想聽聽兩人提點有關賀銜山的事情,可惜兩人僅在最初一度提到賀銜山三字,其後就再也不曾說起,不由頗為失望。突然聽見「咚,咚」兩聲輕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倒在地上。接著有人用冷傲已極的聲音說道:「憑你們三個跳樑小丑,居然也敢動此念頭。真叫做活得不耐煩了。」

  微風颯颯,一條巨大身影從破廟中掠出,直向小鎮所在的方向而去。

  王一萍細一琢磨這人說話口氣,而又想到先前兩人對話突然中止,心想難道是已經遭了別人毒手。

  心念動處,人已逾牆而入。凝眸一看,果然在破廟中發現了屍體,不過屍體共有三具,較他估計中尚多出一具。

  王一萍先將一具屍體搬至室外,就著朦朧月色,仔細察看了一遍竟找不出任何傷痕。

  他不相信世上究有何人,能將武功練到取人性命而不留下任何傷痕的境地,因此再度走進破廟,搬出第二具屍首。

  這一次王一萍察看得極為仔細,仍然毫無發現。王一萍仍不死心,決心將第三具屍體也搬出來再察看一遍,如果真的一點痕跡也找不出來,只有暫且離開此地再說。

  王一萍再度踏進破廟,似乎覺得眼前情景有點不對。身形倏地停住,運目一掃,看清那具屍體原是在香案腳下,此刻已向一旁移動了二尺左右。

  王一萍星目一轉,斷定絕非自己看錯,之後,立即想到這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人僅是受傷並未真的死去,此時突然醒轉,而且向一旁移動了一下。正好王一萍這時人在院中,未及親見。

  另一種可能是破廟中另有人在,為了某種原因,將那具屍體移開了一些。

  第一種假定可能性不大,因為他既然人已醒轉,而且尚能移動,縱使受傷也不會太重。但此刻看去,分明仍是一具屍體。

  第一種判斷既屬不可能,證明廟中果真有人暗中潛伏,而他將屍體移動,必然有著某種用意。

  王一萍極快地設想了一遍,仍然想不出這人何以要將屍首移動。

  這間破殿陳設十分簡陋,僅有一座神龕和一張香案。那具屍體本是倚在香案腳下的,這時卻被人向左移動了二尺,如果王一萍從門口徑直向那具屍體走去,神龕右側正好有一角落在視線以外,如果這間破殿中可能隱得有人的話,八成就是躲在此地。

  王一萍心中暗笑一聲,裝作不知,仍和先前一樣,將僅餘的一具屍首搬出破殿。腰身一擰,足尖疾點,重又縱入破殿,站在神龕前,道:「朋友,你出來吧!」

  一言未了,但見數縷金光,從香案下疾射而出。那金光來勢奇勁,顯然腕力不弱。

  王一萍早就料定破殿中如果躲得有人,不是藏身香案之下,就是隱身神龕之中,是以這數縷金光驀地出現,早有準備,身形一閃,已將迎面擊來的兩縷金光閃開,身法輕靈美妙。

  香案下的暗影中有人哈哼了一聲,道:「閣下好俊的功夫!」

  跟著又有大蓬金光從香案下電射而出。

  王一萍鬥然使出「龍形九式」繞梁疾旋,又將那一大蓬金光悉數避過。

  「在下王一萍,偶而至此,不知尊駕何故屢施暗算?」

  香案下有人驚奇地哦了一聲,微風颯然,已從香案下鑽出一人。

  王一萍從那人衣著身形,一眼即已認出正是在廢園中企圖攀登錦車,結果負傷離去的那人。

  那人從案下鑽出,先向王一萍臉上打量幾眼,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道:「想不到真是一萍兄。」

  王一萍看清那人面目之後,也不禁大為意外。原來這人正是在黃山藉故離去的賀銜山。不知他怎地也會來到關外?而且綴上了欲海仙姬的豪華錦車。

  賀銜山明明看出王一萍對他已不若以前那麼熱烈,仍然臉上透著親熱,把住王一萍手臂,道:「我這幾根透骨金針在武林屮雖然不算什麼,可是三五丈距離之內,能夠從容避過的人倒還不多,就拿——哼,現在還談這個幹嗎。一萍兄,你此次來到關外,可是為了——」

  王一萍已經被人問過不止一次,此刻已知賀銜山下面要問的是什麼,當下將頭一點。

  賀銜山見了,下面的話自然無法說下去。

  王一萍想起賀銜山以前種種,感到十分灰心,一語不發,微一抱拳,回身就待離去。

  賀銜山乾咳一聲,道:「一萍兄,難道你不想和小弟一敘別後之情麼?」

  王一萍怔怔地望著賀銜山,那意思仿佛是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賀銜山微一搖頭,艱澀地笑道:「我知道王兄對我必然有所不滿,不過此刻尚不是解釋的時候,個中原由,以後王兄自會明白;現在我想請王兄答應小弟一件事,任何人面前,不要提到我賀銜山三個字。」

  王一萍當下點頭答應。並非王一萍樂於答應賀銜山的請求,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再提到賀銜山三字。

  賀銜山早已摸清楚王一萍的脾氣,知道他既然答應下來,決不會輕易背信,遂將兩次發射的金針,一根一根地找了回來。可是找到最後,仍然少了一根。

  賀銜山似乎已不願在破廟中久留,儘管身上傷勢仍重,仍然不顧而去。

  尚未踏出廟門,突然轉過頭來,道:「王兄今後最好能設法將本來面目掩去。陰山四煞以及紅旗幫正副幫主刻下已在關外出現。王兄能避則避,萬一躲避不及,也不會一下就被人認出。」

  王一萍未曾料到賀銜山居然對自己仍然甚為關切,並非是一個陰險奸詐的小人。一時之間,很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可是略一遲疑,賀銜山早已走出廟門,大步離去。

  王一萍忖想:賀銜山說的話果然不錯,如果再和陰山四煞相遇,依著自己的脾氣,決不甘願在人前示弱,結果自然是不免一場苦戰。如果僅只陰山四煞出手,已是敗多勝少,倘若紅旗幫正副幫主再一參人,更是非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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