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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第八回 洞中天地

  人類的情緒,的確奇怪得令人難以解釋。有時,你在一個熱鬧無比的場合裡,往往會有著非常冷靜而清晰的頭腦,但是,當一切事都靜下來的時候,你的思緒卻往往會混亂起來。

  他暗自苦歎一聲,方自合上眼簾,想安靜地歇息一陣。

  哪知——

  就在這一刹那裡,窗口又漫無聲息地掠入一條人影,這人影身勢之快,有如閃電,身形落下,腳尖在地面下只輕輕一點,便已落到床前,雙手突地伸出,往展白的身上拍去。

  展白眼簾闔合,根本不知有人掠入屋來,此刻只聽得床前有些微異聲響動,他下意識地張開眼來,眼光動處,不禁脫口道:「雷大叔!你——」

  突地瞥見「雷大叔」面上一片獰惡之態,雙手前伸,似乎要擇人而噬,他心中不禁為之一寒,下面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這條掠窗而人的人影,正是方才突然離去的「雷大叔」。

  他方自伸出雙手,往床上的展白拍去,聽見展白的這一聲呼聲,似乎呆了一呆,手掌倏然頓住,兩人目光相遇,「雷大叔」面上的獰惡之態,突然消去,一絲笑容,緩緩自眼角泛起。

  他呆呆地望了展白兩眼,突地一把抬起展白,身形猛地一旋,腳尖微點,便又閃電般自窗中掠了出去。

  展白大驚之下,脫口驚呼一聲,呼聲未歇,他已被這似瘋非瘋,行事卻件件超于常情常理之外的怪人「雷大叔」挾到園中。他心想掙扎,但周身無力,又想問問這「雷大叔」如此對待自己,究竟是為什麼,但轉念一想,此人行事既是件件不近情理,就算問他,只怕也是無用。

  「雷大叔」身形一落窗外,微一點足,便斜斜往右躍去,就在他這微一點足間,展白勉強抬起頭。

  目光往下打量一下,只見這庭園之中,林木蔥郁,如花如錦,雖然處處均有亭臺樓閣,但卻被四下的假山湖石遮去大半,也就看不十分清楚,一眼望去,但覺這庭園之深沉廣泛,竟是自己生平未見。

  他不禁為之暗中驚贊,方得再仔細看上一眼,但「雷大叔」身形又起,倏然幾個起落,展白只覺四下的樹木亭臺山石,像風一樣地倒退回去,眼中只能見到這些林木亭臺山石的一點影子,這「雷大叔」身形之快,的確是驚人無比。

  瞬息之間仿佛掠至一道長廊,「雷大叔」身形便從這長廊下穿過,長廊盡頭,竟是一座小山,這小山似真似假,雖然像假山,但假山卻又不會如此高巍;若說它是真山,但真山卻又不會如此玲瓏;一條上山的坡道,依山曲折,山上林木森森,蒼蒼鬱鬱,更是方才庭園中所見之上。

  但「雷大叔」卻不由這條山道掠上,身形一轉,竟撲向這蔥郁的山林之中,這一來展白心中更是驚悸難定,四下的林木樹幹,都似要向他身上迎面飛來,他只好閉上眼睛。

  心想無論這「雷大叔」要將自己帶往何處,自己都無力反抗,只得聽天由命了。

  他雖然閉上眼睛,卻無法閉上耳朵,只覺得滿耳風聲如潮水擊岸呼呼不絕。

  但是——

  他方自轉念之間,這滿耳的風聲又一齊停住,卻聽得「雷大叔」道:「到了。」

  展白展開眼來,發覺自己此刻竟是置身於一間洞窟之中,星光從洞外映入,只見這洞中雖然十分幽黯,但石床石幾,佈置得卻極為井然有序,而且十分潔淨,這不但與「雷大叔」的外表不相稱,而「雷大叔」會將展白帶到這種地方來,更大大出乎展白的意料之外,他不禁暗中思忖:「這是什麼地方?他將我帶到這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雷大叔」說了那句「到了」之後,便再也不發一言,展白心裡想問,但竟還是沒有問出。

  只得任由這詭異神秘的怪人將他放到那張石床之上,無可奈何地暗歎一聲再次闔上眼簾,他想:無論什麼事,謎底卻總有揭解的時候。

  「雷大叔」立在床前,像是又將展白仔細地看了兩眼,突又疾伸雙手,往展白身上拍下——

  展白這次卻沒有張開眼來,他只覺「砰」然兩掌,擊在自己胸前,腰邊,似是痛極,又似是酸極。

  他大叫一聲,張開眼來,模糊中只見到「雷大叔」醜怪的面容,和洞外的一線天光。

  接著,他便茫然失去知覺,世間縱有千萬件事發生,他都不知道。

  這其間,世上是否有事發生呢?

  安樂公子雲錚,以及「摩雲神手」向沖天,追向那突然現身,自雲錚手上奪去碧劍的神秘人影,是否追得上呢?

  這神秘人影是誰?為什麼甘冒大險,自武林中赫赫有名,威鎮一方的「安樂公子」手中,奪去這柄「無情碧劍」呢?

  還有,這神秘深沉的庭園中的兄弟姐妹,是否會因他失蹤而又生出許多事端?

  這一切,展白都無法知道,依然在他已蘇醒的時候。

  他醒轉來的時候,洞窟中仍然是一片漆黑,甚至比他來時更黝黑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但卻像是沒有睜開時一樣,因為他雖然睜開眼來,卻仍然是什麼也看不見,為什麼?難道此刻仍然是深夜?

  但深夜之中,也該有一些黯淡的光線呀!

  於是他便想掙扎著坐起來,哪知他身軀一動,便已輕靈而不費事地坐了起來,以前的病痛與疲憊無力,此刻竟已消失無影。

  他驚呼,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自幼以長,他也曾受過不少次病魔的折磨,但卻從未一次,病痛的消失,竟有如此之快的。

  他旋身下了床,四下仍是暗不見物,他遲疑著,喊了一聲:「雷大叔!」

  四下寂無應聲,這詭異神秘的「雷大叔」,此刻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如此黑暗中,他雖然站了起來,卻不敢隨意移動腳步,略一展動手腳,各處卻輕靈如前,甚至比往昔更輕靈了些。

  他呆呆地站在床前,但站了許久,突地感覺到有些微風,吹到他身上。

  他奇怪,在這暗五天光的地方,怎會有微風吹進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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