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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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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明白他已給敵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憾。 閉上了眼,小呆的嘴角浮上一種殘酷的微笑。 是的,他已夠本,「祁連六鬼」已全做了「鬼」,另外外加杜殺的一條右腿,這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老杜——老杜啊——」 這聲淒厲的慘呼驀然響起。 杜殺的老婆到現在才發現杜殺的右腿,那麼古怪的在那隨著風晃蕩。 敢情剛才杜殺站在那不動,完全是靠著鳥木拐的支撐,他自己不說,別人是很難看出他那右腿已經骨頭全碎。 「握牢你手中的東西——」杜殺暴吼。 「老杜,你——你怎麼啦?!」杜殺老婆惶恐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斷了一條腿。」杜殺額際豆大的汗珠已落,卻冷硬的道:「『快手小呆』,你——你不愧稱之『快手」』小呆勉強的睜開眼,虛弱的說:「過獎,杜——杜老大,很——很多人都這麼說——」 「不許靠近他——」杜殺老婆突然狠厲吼道。 因為她已看出許佳蓉正想靠近小呆。 許佳蓉不敢再往前,只能懊惱得心急如焚,畢竟她要早知道小呆會變成這個樣子,說什麼她也會出手。 而現在她卻只能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這,空自著急。 「統統不許靠近。」杜殺又吼:「老太婆,把——把那小子拖——拖過來。」 空明、空靈、以及「松花道長」和「殺千刀」也被杜殺喝止欲靠近的腳步。 杜殺對空明等人顯得有敵意,他在黑道中打滾了一輩子更早已養成了一種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個性。 沒有人敢出手救小呆,因為誰也沒有把握能救得了他。 小呆的身體在地上拖過一道長長的痕跡,到了杜殺的腳邊。而地上的也拖過一道長長的血跡。 大家只能看著,眼睜睜的看著他像一條死狗般的被人拖著。 其中許佳蓉的心也如撕裂般的隨著小呆的身體,被拖過一道長長的血跡。 黃沙沾滿了傷口,也佔滿了小呆一張已經扭曲的臉。 他躺在地上仰視著杜殺夫婦,嘴角仍掛著一抹難以形容的微笑,似自嘲,也似嘲人。 「你是我的,『快手小呆』你是我的——哈——哈——我會告訴所有的人,『快手小呆』曾經在我的腳下,像狗一樣的對我乞憐、搖尾——」杜殺惡毒亦瘋狂的叫吼著。 這是什麼心理? 難道每個人真的都以殺了「快手小呆」為榮? 一把從地上撈起小呆,杜殺目眥俱裂的十記耳光擊在小呆的臉上。 「他媽的,你再笑,你再笑啊?!我打——打死你這狠毒的惡魔——你還手呀,你怎麼不還手?老子還有一條腿,你有本事再劈斷它呀——」 小呆的頭隨著杜殺的手左右搖晃,他嘴內的血亦成串成串的隨著頭左右擺動灑向空中,灑在杜殺的臉上。 他已失去了知覺,然而自始卻沒哼出一聲。 顯然打累了,杜殺鬆了手。 小呆又癱軟在地上。 有一絲驚覺,杜殺環目四顧。 他看到的是一張張木然的表情。 他發覺到剛才瘋狂的舉動已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 「杜道友,貧道有一不情之請。」「松花道長」清越的聲音響起。 杜殺夫妻戒備的聚攏在一起,齊皆瞪視著他。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傳聞『快手小呆』是『菊門』頭號殺手,前些日子挑了『長江水寨』,殺了江南總教習,挫敗了『武當三連劍』——」 「這又如何?」杜殺老婆尖聲道。 「貧道——貧道想會會他。」 「這就是你的不情之請?」杜殺道。 「是的。」 「松花,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想撿現成的便宜?」杜殺陰沉的道。 「杜道友何出此言?」 「你要怎麼會他?會一個只剩半條命的『快手小呆』?松花,他媽的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心裡所想,我說過『快手小呆』是我的,是我拿一條腿換來的,你想揚名可也不是這麼個揚名法。」 杜殺對他已有芥蒂,語氣中露出極端不屑。 「你——你怎如此說話?」松花不知是被人說中心事,還是氣極,臉上有些掛不住的怒氣道。 「嘿嘿——總不成讓我跪下來和你說吧?」 「好,好,貧道只好先討教討教閣下——」 語畢,松花道長已掣出背上的長劍。 「你敢——」杜殺老婆橫身在前道「松花,莫忘了你我此行乃是奉『白玉雕龍』之令行事,想必貴派掌門早有令諭給你,我夫婦為這次任務之首,而你與空明、空靈等人為副。」 「松花道長」清臞的臉上閃過一種悵然。 他實在不明白「白玉雕龍」再現,怎麼會弄出了這麼個局面。 正如空明所說掌門令諭不得不遵,「白玉雕龍」令下,又有誰能不服調遣? 陰笑數聲,杜殺老婆道:「很好,你不愧為『青城』門下,畢竟懂得進退,現在,還有誰有異議?」 雖然人人都想親手殺了「快手小呆」。 然而「白玉雕龍」令下,又有誰願意違令? 於是沒人會再說話。 不,有人會說話。 而且還同時是兩個人一起說,說的竟也是同樣的話。 「放了他。」這三個字當然把場中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第二十九章 生死路 這是一條路,路上的行人當然不少。 雖然過路的人不敢接近這是非之地,但遠遠的駐足觀望卻是每個人都有的好奇心。 人群裡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笠帽遮住了大半個臉,微胖,錦衣。 女的美艷,卻憂容滿面。 這時候這二人敢越眾而出,白癡也想得到剛才那句話一定是他們同時出口說的。 男的看不到面孔,女的沒人認識。 當大家正在猜測他們是誰的時候,卻發現到那女的眼淚已滴落,而一直定定的望著地上暈迷的「快手小呆」。 「站住——」杜殺吼道。 「他們是誰?」杜殺老婆也凝神戒懼尖著嗓子問。 「他——他是不是死了?」綺紅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失聲問道。 「你是誰?你問的又是誰?」杜殺老婆不答反問。 「我——我叫綺紅,我問——問的是你們腳——腳旁邊的那個人——」 好坦白也好無心機的女人。 杜殺的老婆一隻大腳丫子已經踩在了「快手小呆」的心口。 「朋——朋友。」綺紅不敢再向前。 李員外從笠帽的隙縫中望著仰躺在那的小呆。 隨著小呆微弱的呼吸,他的心在滴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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