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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怕什麼?他總不會躲到房頂偷聽吧?除非你打小報告,其實就算你打小報告也沒用,一他對我們倆根本就不信任,要不然也不會用那麼陰毒的法子控制我們了。」歐陽無雙悻悻的說。

  「誰知道另一面在哪?我已問過展龍,他卻說他爹『神醫武匠』當年只留下了一面,管他的,找一面總比找兩面好找,何況說不定那人已經擁有另一面了。」燕荻猜測道。

  「算算日子,三個月的期限該到了,這件事最好趕快進行,要不然到時候交不了差,那種噬心的痛苦,可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得了——」歐陽無雙眼裡的懼怕已很明顯的看得出來。

  「那人到底是誰?難道連你也不知道?」燕荻問。

  「鬼才知道,每次他的指令都是要人傳送的。」一提起那個人,歐陽無雙臉上就有駭然的神色。

  「假如——假如有一天你若——」他惶惶的問。

  「假如有一天我要死了是不是?」歐陽無雙替他說了下去:「所以我告訴你,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咱們是一條線的拴了兩隻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這點你也最好要弄清楚。」

  燕荻的心沉了下去。

  「你啊,不要打歪主意,連我都著了人家的道,除了認命外還能做什麼?」歐陽無雙的手又開始在他的身上游移。

  漸漸的,燕荻也開始有了反應。

  最後夜已來臨,屋內卻是「風光旖旎」,喘息聲更欲撕裂黑夜般響起。

  房頂沒人偷聽,可是房外卻有人站得遠遠的。

  錢老爹手上托了一個托盤,盤中放著精緻的點心,有千層玫瑰糕,鮮肉湯包,以及雞絲細粉。

  他來了多久沒人知道。

  但從托盤中的點心來看,應該是晚飯前就來了才對。

  屋內的人均是耳目靈敏的高手,為什麼他們會沒發覺他?

  只有一種可能,人在做「渾然忘我」的事情時,就算一隻大象的腳步聲,恐怕也很難聽得到。

  錢老爹不是大象,他只是一個十分瘦小的乾癟老頭,更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他不敢上前,只因為現在連吃晚飯的時間都已過了,又怎能送上點心?

  所以屋內的喘息聲又起時,他回過身走了,並且是一面搖頭嘆息。

  這裡是「回燕山莊」,他也只是個下人。

  下人就算知道做主人的同時帶回十個女人,同時和十個女人上床,他除了搖頭嘆息又能做什麼?

  ▼第二十七章 錯中錯

  「快手小呆」曾經以一種莫測高深的笑,躲過了一場拚殺。

  這裡雖不是「川陝道」,卻同樣是一條黃土官道現在他又碰上同樣的人,和上回不同的是他這次沒騎馬,而對方眉宇間也沒有懍人的殺氣。

  其實遠在三十丈外,小呆就已看清了迎面的來人是誰,但,他仍筆直的走著自己的路,沒有一絲驚異,也沒有任何表情,甚至他的腳跨出去的距離,每一步仍是二尺七寸。

  近了,許佳蓉始終低著頭,就像有著千萬個解不開的結在心中,那般落寞與孤獨。

  有路就有行人,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她當然知道有人從對面的路上與自己交錯而過,只是沒抬眼而已,因為這是條大路。

  可是,她停下了腳步,慢慢的回轉身,凝目注視著剛剛錯身的那人背影。

  人都有種下意識的感覺,現在許佳蓉就覺得那人的背影好熟,似乎在哪見過。

  「喂,站住——」

  小呆停下了步,背對著許佳蓉,當他一聽到這三個字時,就已知道一樁麻煩已經避免不了。

  也同樣慢慢的轉過了身,小呆冷然道:「你叫我?」

  「是的,我叫你,你是——」許佳蓉面現驚容道:「『快手小呆』!?」

  「久違了。怎麼是你!?」

  「怎——怎麼是你!?」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許佳蓉只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極熟,卻沒想到會是「快手小呆」。

  現在她已能仔細的看清小呆,他不但一襲錦衣皺得不成樣子,連他的整個人亦狼狽得不成樣子。

  頭髮散亂,于思滿腮,發了黑的血污佈滿全身,還有胸際纏得一層層的傷布,唯一沒變的地方,該是他的那一雙眼,那雙永遠令人看不透的雙眼。

  「快手小呆」的名聲早已震撼江湖,尤其在望江樓一役,力戰丐幫「殘缺二丐」四人之後墜江未死,直到最近復出一人獨力挑了「長江水寨」,又重創「武當三連劍」,這一連串轟轟烈烈的事跡更是家喻戶曉。

  如今他又這麼一付慘烈、彪悍的站在面前,饒是許佳蓉武藝再強,本事再大,也不覺退了三步。

  「你——你受傷了?」

  「不錯,如果你認為我受了傷就不敢應戰,那你可想錯了。」

  「應戰?應什麼戰?」她一時有些迷糊。

  「我沒忘了『川陝道』你攔擊我的事。」小呆森冷的道:「現在該是個好機會。」

  「我想你誤會了,那件事早已過去了——」許佳蓉有些尷尬道。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可是小呆只冷漠的瞧著這個貌美的女人道:「你無須為我擔心,今天既然碰上了——」

  「我說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許佳蓉搖了搖頭道:「何況——何況你是李員外的朋友。」

  「這又如何?」「快手小呆」木然道。

  總不成告訴對方自己對李員外的感情,許佳蓉沉吟了一會道:「沒——沒什麼,只是我也認識他罷了——而且——而且——」

  「而且怎樣!?」小呆有點不耐煩。

  「而且我——我還知道你和他之間的一些誤會。」

  「你是誰?我記得你曾說過寧願幫我的朋友,也不願做我的敵人,還有你也說過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會告訴我你的姓名。」小呆開始盤問。

  「我叫許佳蓉,當初——當初在『川陝道』攔擊你,我——我是不得已的——」

  「許佳蓉?」小呆腦子飛快的搜索著這個名子,可是他失望了,因為他實在沒聽過。

  「你說你知道我和李員外之間的誤會?」小呆的不解的問。

  「是的。」她答的好肯定。

  小呆沒說話,只用一種研究的眼光看著她。

  「你——你不相信?」

  被人用這種眼光看著,當然會不舒服,她有些發急的說。

  「我能相信嗎?」小呆像自語的說。

  他當然不相信,畢竟他是當事人。

  在他想自己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事,外人又怎麼可能知道?何況這個外人卻是連聽也沒聽過的外人。

  一個人說出來的話不被人採信,通常只有兩種反應。

  一是想辦法去證明。

  一就是不再解釋,掉頭而去。

  許佳蓉是個孤傲的女人,她當然說不出來自己碰上了一個和李員外同樣身材,又同樣屁股上有塊疤的男人。

  所以她只有不再解釋,掉頭而去。

  也只不過掉頭走了兩步,她已被小呆飛快的攔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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