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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她既攔截過小呆,為什麼小呆見了自己卻從沒提過?

  他沒提是不是懷疑自己?

  李員外冷汗直冒,雖然小呆已死,可是這總是一件令人不得不弄明白的事。

  「你怎麼會知道『快手小呆』那天會從『川陝道』經過?你又為什麼要攔截他?」李員外像審犯人似的問。

  許佳蓉,有些不悅冷冷道:「這很重要嗎?」

  也發現了自己的語氣不太得體,李員外展露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他說:「對不起,我一時心急了些,抱歉,抱歉——」

  面色稍緩,許佳蓉笑道:「嗯,這還差不多——我是奉了外公之命才去攔截『快手小呆』。」

  「『左手劍客』白連山?你外公又為什麼要你這麼做呢?」

  「這是因我外公曾經得過一種怪病,一種心智逐漸喪失令天下群醫束手的怪病,我們只有見著他老人家一天消瘦一天,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直到他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有一天家中來了一位走方郎中,他說他能治這種病,這對我們來說當然喜出望外——」

  「然後呢?——」李員外急迫問。

  「然後?!」許佳蓉露出苦笑。「然後病雖冶好了,可是我們卻永遠都要受到他的擺佈——」

  「為什麼?!」

  「因為外公必須三個月服用一次他的獨門解藥,否則全身痙攣不止。」

  李員外嘆息道:「我明白了,那麼攔截『快手小呆』必是此人的授意對不?」

  痛苦的點了點頭,許佳蓉說:「三個月一到,總有人受他所托帶上解藥,那一次卻附上了一張紙條——」

  「怎麼說?」

  「六月十五至十七日,川陝道殺小呆,務必全力以赴。」許佳蓉道。

  「那神秘的走方郎中是誰?難道你們就沒查出來?」

  「誰知道他是誰?誰知道他在哪裡?誰又知道他竟會卑劣的留了那麼一手?」

  李員外默然了,他不得不佩服這人的厲害。

  這是一個圈套,就像自己一樣,還不是陷入了一個解也爭不開的圈套裡。

  腦際靈光一閃,李員外驀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菊門』!一定是『菊門』。」他吼了出來。

  「何以見得?」許佳蓉不解的問。

  李員外扼要的述說了一下自己和小呆的關係後。他苦著臉道:「當初我飛鴿傳書找快手小呆來平陽縣,是用我丐幫的『千里鴿』,這件事只有丐幫的人才知道,郝少峰既是『菊門』中人,我想消息一定是他洩露出去,這整件事情——」

  李員外打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沒想到「菊門」真的可怕到這種地步。

  「只是——只是『菊門』為什麼要殺『快手小呆』呢?」許佳蓉不解的問。

  她不知道,李員外何嘗又知道呢?

  現在他對「快手小呆」的恨意,彷彿已消滅了許多。

  因為他已想到似乎有人要故意的挑起自己和他的猜忌,甚至他已想到「快手小呆」約戰自己也是別人安排的一種陰謀。

  ——小呆、小呆你真的死了嗎?

  ——小呆你為什麼不講呢?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曾遭人攔截呢?

  李員外心理懊惱的喊著。

  他真希望他現在能好好的和小呆談談。

  畢竟他發現到朋友之間,如果不能坦誠相見,這就是許多誤會的起因。

  他哪又知道他當初隱瞞了發現繡花針之事,不也正是造成了誤會的原因嗎?

  不吃狗肉的人,就算你打死他,他還是不敢吃。

  吃過狗肉的人,這到機會總要來上那麼一碗。

  而吃過李員外親手料理、烹調的「狗肉大餐」,恐怕他一輩子都要回味無窮,連作夢也會垂涎三尺。

  李員外在最不高興、最煩惱的時候,他第一件事就想到弄隻狗來消消氣、化化痰。

  他這說不上來大毛病的毛病,還真是個毛病。

  就像有的人一生氣,就想大吃一頓、就想殺人放火、就想上吊。跳河、罵人、甚至跑到墳堆裡睡覺,抱個女人猛搞,是同樣的道理。

  這世界本來就千奇百怪,也難怪有千奇百怪的人做出千奇百怪的事情。

  也活該這雙黑狗倒楣,它偏偏在李員外最煩心、最不高興的時候被他碰上。

  平常,或許有女為伴,李員外不太敢顯露本性。

  但是他今天實在無法克制住那腦袋快爆炸的痛苦。

  於是——那只倒楣的黑狗,連一聲慘叫也沒有,它已倒地。

  傳說狗能嗅得到死亡的氣息,每在黑夜只要狗嚎,這附近不出兩天准有人會死。

  為什麼它也不能嗅得到自己將死?

  這是許佳蓉身上香氣,已完全遮掩了李員外身上的殺狗之氣?

  狗若有知,必將追悔莫及。因為只有隱藏在濃郁香氣中的殺氣,才是最令人防不勝防及最可怕的殺氣。

  火已旺,灶已熱。

  灶上的大鍋裡更是香氣四溢,弄得這間農舍的主人、以及兩個小蘿蔔頭不時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只巴望著早點嘗到這一輩子也沒吃過的好東西。

  拔弄著灶裡的柴火,李員外茫然的不知想些什麼。

  許佳蓉卻坐在一旁,她已好幾次想說些什麼,可是就不知該如何打開這僵局。

  這個白衣素服、貌美如霜的女人,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坐在這裡。

  人總會常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不是嗎?

  李員外用手輕拍了兩下自己的後腦勺,像記起了什麼,又像要想忘掉什麼。

  他有些歉意的望著許佳蓉說:「你說什麼?」

  許佳蓉乍聽此言,杏目圓睜,一付不明所以的問:「我什麼也沒說。」

  「是嗎?」李員外眼裡突現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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