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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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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用衣袖輕輕印在臉上,抹去那斑斑淚痕。 「我——你——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小呆當然想要知道。 因為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接觸別人而獨居深山? 荒謬的卻是她從未接觸男人,而又怎能侃侃而談男女之間的那個「愛」字? 看出了小呆那份真誠,也明白了小呆的確沒有其它的意思。 綺紅那張看不出多大年紀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 而且那笑容現在給小呆的感覺就像是孩童的笑,那麼美、那麼純真。 她眨了眨眼睛,像在回憶,也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維。 「我的父母是小姐父親的奴僕,從我記事起我就一直在這裡,直到我十八歲的那年父母相繼去世,以後我也習慣了一個人在這深山裡,平常小姐是這裡唯一的另一個人,她也不常來,可是她每次來總會帶來一整船的米糧、雜物、用品,足夠我一年所需——」 「你——你就從來沒有想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搖了搖頭,綺紅說:「以前想,可是沒機會,現在年齡大了,卻又怕出去,更何況小姐從沒提過,我又怎敢開口要求?我總是個下人,再說我們一家受老爺的恩惠,恐怕我這一輩子也報不完——」 「那麼每次船來的時候,一定有船夫嘍,你又怎會說沒見過其他的男人?」 「船夫?!難道女人就不能做船夫嗎?」 小呆還真沒想到船夫當然女人也可以做。 他想知道什麼?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還是他想證實什麼? 「你會不會武?還有你怎麼知道一些外界的事?」小呆好奇的又問。 「我會武,是我父母教的,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句話。」 小呆當然明白,可是他不明白一個不看書的秀才,又怎麼知道天下事? 看出了小呆的懷疑,綺紅說:「來,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書庫』。」 「遠嗎?」 「不遠,噢,對了,我差點忘了,小姐臨走交代,你身上的這付架子今天已可拿掉。」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麼不早說——」 顯然小呆受夠了這付「枷鎖」,他三兩下的就拆了這付木架子。 綺紅望著他滑稽的動作,不覺莞爾。 能稱作「書庫」的地方當然書夠多。 小呆卻沒想到這地方的書竟會有這麼多,多得讓他的頭都大了。 望著三大間裡面堆滿了一排排書的屋子,小呆說:「這些書——這些書你都看過?!」 「當然。」綺紅有些奇怪小呆為什麼會這麼問。 小呆明白了,一個人離群而居他除了看書、曬書外,他還能做些什麼? 他更明白,一個人如果能看完這些書,那麼還有什麼他不懂的東西? 「你想看書嗎?我這兒什麼書都有呢!」 「改——改天吧!」 小呆能不怕嗎?他真怕自己如果變成了綺紅,終日與書為伍,那他還不如早早一頭撞死在書堆裡。 人和人最好溝通的方法,就是彼此多談話、多瞭解。 沒有談話,小呆從就想不到這個女人的胸蘊有那麼的博大。 沒有談話,小呆更不知道這個女人連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沒有談話,小呆又怎麼知道和她談話是種享受、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暢。 小呆現在把她當成了朋友,當成了師長、也當成了姐姐。 他們就像分別多年的朋友,有說不完的話題。 小呆說的是外面的世界。 綺紅談的儘是書山中歲月、和胸羅萬千。 把酒煮茗,與一個談得來的朋友聊天豈非人生一樂? ▼第二十章 紅燈籠 一個城樓上如果同時點燃了三盞燈籠,那代表著什麼? 又會發生什麼事? 李員外想要證實什麼?難道他真的懷疑自己的腦袋那麼值錢? 他自從點了這三個紅燈籠後,已足足的縮在城牆邊不遠的鼓樓裡整整一個時辰。 他動也不動一下的,彷彿已化成了鼓樓裡的鼓。 然而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目,在月色裡不停的校溜。 他在搜尋什麼?他又在等什麼? 難道他真想看看是誰會來此接頭? 星疏月淡。 望著地上鼓樓的影子逐漸西移,李員外已有了不耐。 江湖傳言本來就有許多時候是捕風捉影,所以他開始有些意志動搖。 本來嘛!這個連聽也沒聽過的「菊門」,和自己無冤無仇的,幹麼會花那麼一大筆銀子買自己的腦袋。 也就在李員外懊惱平白放著大頭覺不睡,跑來這數星星的時候——他已發現了二條淡如輕煙的影子,像流星劃過夜空般急速的朝著這裡移動。 他的眼睛更亮了,同時他亦緊張的扯緊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來了,嗯,還真快的身手,王八羔子,你們可害得我好等——」李員外喃喃自語。 二個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老的長得高頭大馬,虎臂熊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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