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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再說李員外這一輩子恐怕只有現在穿得最體面、而又最多金,那麼他怎能不炫耀、不神氣?

  看樣子如有可能他真會告訴所有的人他就是李員外呢!

  一路來他已碰到過許多丐幫弟子,甚至他還丟過幾個小錢在他們的缽裡。

  連他自己也感到好笑,因為竟沒一個叫化子多看他兩眼,當然更沒人認出他就是「丐門之寶」,如今亡命天涯的「榮譽總監察」。

  風快,卻沒江湖傳言來得快。

  風冷,卻沒二個瘋子的瘋言瘋語更令人發冷。

  李員外走累了當然得休息。

  更何況他本就好吃,尤其在看到這家酒樓的招牌居然是「滿意樓」的時候。

  「滿意樓」的酒菜還真令人滿意。

  只可惜李員外在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後他已感到不滿意。

  不但不滿意,甚至有些食不知味,難以下嚥。

  「聽說丐幫懸賞一萬兩要李員外的人頭。」

  「這有什麼稀奇,我還聽說『菊門』懸賞十萬兩要他的行蹤呢!」

  「哦?這倒是個發財的機會,娘的皮,就不知道那龜兒子躲到哪個洞裡去了——」

  「那是當然,如果我要知道有人肯出那麼大的花紅買我的命,而且又是。『菊門』和『丐幫』,我早就先找一棵歪脖子樹自己吊頸算了,免得將來活受罪——」

  「這你就不懂了,丐幫要殺他是因為他犯了淫行,而且還殘害同僚意圖奪位,至於『菊門』嘛!嘿!嘿——嘿——我也不知道。」

  「你他媽的這不是廢話?!丐幫要殺他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我想知道的當然是『菊門』怎麼也會找他——」

  「我又不是『菊門』中人,我怎知道為什麼找他?」

  「聽說『菊門』神秘的很,這——這就算有人找到了他又到哪去通知和領賞?!」

  「這你放心,只要你小子找到了那個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淫蟲,只要在任何城樓上點上三盞紅燈籠,包管不出一個時辰,自然有人會找你接頭,怎麼?!你小子要有消息可不能吃上獨食喲!」

  「我他媽的哪有這種財運?不過以後我可是要多留意留意又矮又胖的乞丐了,說不定時來運轉真讓我碰上了也說不定哪——」

  「說得也是,李員外現在可真成了金元寶,人人搶著要哩——」

  接下來的談話已沒啥聽頭。

  不過李員外又陸續瞭解到一些「菊門」崛起江湖的事。

  摸了摸後腦構,李員外實在不明白自己這顆說圓不圓說方不方的腦袋竟然會那麼值錢。

  丐幫懸賞自己尚有話說,這個「菊門」又是什麼玩意?這又從何說起?

  他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竟有人敢在背後罵自己是條淫蟲外加龜兒子了。

  無論是誰聽到有人當面這樣批評自己,就算擺在面前的是龍肝鳳膽恐怕也會一點胃口都沒有。

  瞪著那兩個自己只用兩隻手指頭就可掐死的九流混混,李員外卻一點脾氣也沒有。

  雖然他心裡已把那兩個人從頭到腳罵了不只十遍,可是一旦迎上了他們的目光,李員外卻露出友善的微笑。

  這時候他又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就是他們口中的龜兒子?

  每個人都會有一種反應,當看到有人對自己笑的時候,一定會多看對方兩眼。

  所以那兩個九流混混,一再看到隔著兩張桌子的李員外,莫名其妙的在那對著這邊傻笑的時候,他們多看了他兩眼,並且同時站起,也同時走向了李員外。

  也或許那兩個人看到了李員外一身珠光寶氣。

  也或許李員外的「微笑」讓那兩個人消除了敵意。

  總之原本兩張頗含敵意的臉,已換成一付笑容。

  「閣下,我們認識嗎?」靠左的瘦小漢子說。

  「認識?!王八蛋才認識你們。」李員外心裡這麼想,嘴上可沒這麼說。

  「噢,您這位——您這位敝人似曾在哪見過,面熟的很,就是一時想不起,你姓——」

  「我姓霍,霍槐,你這位貴人,在下——在下也面熟的很。」叫霍槐的一面說,一面一雙鼠目直瞧著李員外手上的八顆寶石戒指。

  李員外心裡想,他奶奶的,這還真是活見鬼,面熟個屁,我瞧你恐怕對我的戒指面熟。

  故意幌動一下手指,李員外擺出一付熱絡勁說:「啊!我想起來了,霍兄,對、對,您姓霍,沒錯、沒錯,這位是——」

  另一位三角眼的仁兄一聽李員外問到了自己,連忙自我介紹的說:「我姓李,十八子李,李桂秋。」

  「李兄,久仰、久仰。」李員外嘴裡打著哈哈,心裡卻在說:「李桂秋,娘的,等下你就知道你會不會跪下來求我了。」

  有些受寵若驚,兩個人同時道:「請問閣下——」

  「噢,你們瞧,我居然忘了介紹我自己了,嘿嘿——對不起、對不起,敝姓整,整齊的整,整圓旺——嘿嘿——整圓旺,兩位請坐,兩位請坐——」

  當然要坐,您沒瞧見那兩位的眼珠就差些被那八顆寶石戒指給黏住了似的。

  霍槐一面坐,一面拉交情的說:「整兄;您這姓還真是少見呢!」

  「我的兒,整你冤枉嗎?怎會不少見?」李員外想到這差些笑了出來。

  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又說他鄉遇故知。

  也不知這三個人是怎麼攀上了同鄉的關係。

  更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相逢恨晚。

  反正酒壺已堆滿了一地,話也說了不少。

  李員外現在已經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些江湖上發生的事情。

  看看也到了該醉的時候,藉故上茅房,李員外把剛才喝下肚的酒一滴也不剩的全吐了乾淨。

  回到座位後,李員外趴在桌子上,嗯,那模樣可還真像是爛醉如泥。

  「整——整兄,今天能——能與您相交一場,是——是兄弟的福氣,這個東——東道就由兄弟來——來請。」霍槐的舌頭雖然大了,可是他卻仍然盯著人家的手指猛瞧。

  「對——對——讓我們結——結過賬後送——送整兄回——回去——」

  敢情李桂秋也差不了多少,就不知道他準備把李員外送回哪去?枉死城?還是亂葬崗?

  「有人請客,李員外必到。」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

  更何況李員外本來的意思就準備讓這兩個財迷心竅的寶貝付賬。

  夜涼如水。寒風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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