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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展鳳的醫術好,小呆卻沒想到好到這種地步,而又神奇得令人瞠目咋舌。

  當他知道如果沒有了她,自己這條小命恐怕早已到閻王那應了卯時,不覺對她發出一種內心的感激。

  這種感激之情很難讓人體會,甚至可說已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雖然他的表面仍然維持著他的一貫作風。

  雖然他仍然有些頑世不恭,可是他知道這世上已沒有能傷害得了她,除非「快手小呆」

  先躺下。

  他現在正躺著,一動也很難動,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一樣。

  可是如果這把刀是架在展鳳的脖子上,小呆一定會動,而且動得非常快,動得更讓你驚異。

  ——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固然要報,有恩又豈能不報?

  「快手小呆」不敢自詡大丈夫,然而他絕對是一個受人點滴必湧泉以報的人。

  何況他現在所受的已不是點滴之思。

  因為能治好一個人的啞疾,已夠讓人湧泉。

  再讓一個必死的人活了過來,這種恩同再造又怎是「快手小呆」一輩子所能報得完?

  第十天,小呆已甦醒過來整整十天了。

  他現在仍然不能動,更不能下地。

  所以他也整整的躺在床上十天。

  睡覺雖然是種享受,可是如果一個人在床上睡了十天的話,那非但不是種享受,反而是種受罪,活受罪。

  因為身體的創傷固然令他痛得受不了,可是他寧願再痛點,也不希望現在這種全身像塊門板一樣僵硬的感覺。

  人就是這樣,不能說話時才明白能開口說話是件多麼開心的事,而當全身僵硬如癱了的時候,也才知道能夠跑跑跳跳,甚至走一走那才是一種享受,一種花錢也買不到的享受。

  就如同一句老話:一個人失去了健康,才明白健康的可貴,不是嗎?

  當早上的第一道陽光射進屋子裡的時候,小呆已醒了。

  於是他似乎什麼也沒想,而又什麼都想的一直睜著眼睛直到綺紅端著面盆及漱洗用具進來。

  綺紅,可能三十幾歲的年紀。

  雖然她已快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紀,然而她卻有顆少女的心——一顆像是什麼都懂,而又什麼都不懂的心。

  她風韻猶存,是個成熟的女人,可是有許多地方卻又像個十五。六歲的大女孩,對什麼都好奇,尤其對男人。

  她低著頭,因為她必須注意腳下那一盆盆散置地上的各式菊花,而小呆卻一直在注視著她。

  小呆接觸過許多女人,卻從沒碰到過一個像這樣的女人,一個就算用放大鏡也看不透的女人。

  他只知道她叫綺紅,稱呼展鳳為小姐,事實上她們到底是不是主僕的關係,很令小呆懷疑。

  但是他已懶得去想,更不願去想,因為對女人,小呆不只寒透了心,更傷透了心。

  然而對女人他卻實在不知該去怎麼面對,畢竟一個女人差點要了他的命,而另一個女人卻又給了他一條新的生命。

  「咦?!呆少爺你醒啦?」

  放了臉盆,綺紅開始了這些天來的「早課」,她絞了毛巾,侍候著給小呆淨臉。

  等一切弄妥了,小呆輕聲的說了音:「謝謝你,綺紅姐。」

  「哪裡,您客氣啦——對了,您餓不餓?。要不要我去把吃的端來?」

  「等會好了,現在我尚不覺得餓,展鳳姑娘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不過我想也快了,這次大水沖毀了不少的人家,也傷了許多人,唉!我家小姐可有得忙嘍——」綺紅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回著小呆的話。

  很不習慣讓人家稱呼為「呆少爺」可是這個女的偏喜歡這樣叫,小呆也只好由她,誰要自己的父母給自己取了這麼個名字呢?

  小呆默數著日子,他發現展鳳已經離開這裡八天了,而他也僅僅只見過她二次面而已。

  他當然知道那位展鳳姑娘此刻正忙著在救人,畢竟她有顆菩薩心腸,不是嗎?

  「呆——呆少爺,呆少爺——」綺紅望著小呆突然不出聲,便輕聲的喊了兩句。

  「啊?!什麼?!你叫我?」小呆回過神,有些驚愕的說。

  笑了笑,綺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呆少爺,我們小姐托人傳話說您的藥一定得按時服用,還有要您千萬不能妄動真氣,否則三個月可以養好傷,恐怕要三年才能養好了。」

  有些感動人家在外面心還惦記著這裡,小呆道:「綺紅姐,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這條命是你們小姐給的,我哪敢不聽話?再說我還真怕要我三年都躺在床上呢。」

  「您知道就好了,自己的身體可只有自己保重才行。」綺紅投過奇怪的一瞥後,又端起面盆走了出去。

  只道是這兒應該是「展抱山莊」,小呆卻沒想到這兒離「展抱山莊」竟有數百里之遙,居然到了峨嵋山。

  第十六天的黃昏,展鳳回到這裡,她風塵僕僕有些憔悴,卻仍細心的檢視了一下小呆的傷勢。

  然後就用細木條做成了一個架子,把小呆自頸至腰給固定了起來,並且說了一句小呆最為開心的話。

  「你現在可以起床,也可以走動,當然是要非常小心才行,否則牽扯到傷口,可會痛得令你喊救命哩!」

  一個人在屋子裡躺了十幾天,一旦可以起來了,他最迫切的當然是希望看看外面。

  「這——這裡不是你的家?」小呆有些驚異的問。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裡當然是我的家。」

  「可是你的家不是這個樣子——」

  明白了小呆的意思,展鳳笑得彎下了腰說:「沒有人規定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家是不?狡兔都有三窟,何況人呢?

  小呆不明白展鳳怎麼會把一個人拿來和狡兔比。

  「瞧你驚訝的樣子,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告訴你吧!我有許多產業,這裡只是其中的一處,再說我那天發現你的時候,你可是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這兒最近,所以我只好把你帶到這嘍。」展鳳解釋著說。

  「那麼這是哪裡?」

  「峨嵋山區。」

  小呆現在的樣子挺滑稽,想想看,一個人的身上架著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木架子,豈能好看到哪裡?

  望著朦朦的山影,小呆苦著臉說:「這——這個難看的東西,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取下來呢?」

  「我也不敢說,這還得看你復元的情況而定,怎麼?剛能走,你就想『跑』了?」展鳳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說。

  「不,不,你誤會了,我——我只是不習慣身上套著這個『枷鎖』罷了——」

  「那可是沒辦法的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為什麼會打不過人家。」

  一聽這話,小呆的臉陰沉了下來。

  「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現在外面全已傳說你死了,而且李員外也成了丐幫的叛徒,正亡命天涯——」展鳳注視著小呆的表情說。

  「叛徒?李員外成了丐幫的叛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自己的死,小呆似乎還沒對李員外成了丐幫叛徒一事來得關心。

  展鳳當然注意到了小呆的反應,然而她卻說:「好像李員外投入了一個叫——叫『菊門』的組織裡。」

  「『菊門』?」小呆輕念著這個從沒聽說過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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