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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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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怪也只能怪李員外,哪有這麼個問法。 然而,李員外不這麼問,他又怎麼稱之為李員外? 因為他本就是這麼一個人,隨時都會做一些奇怪的事和說一些奇怪話的人。 沒再謝謝,李員外把玩著手中那只空了的酒杯。 當然他也故意的不去看燕二少那張尚靜待下文的臉。 任何人都受不了這種事情。 假如一個急性子,碰到這麼一個說話說一半的人,恐怕早就急得掀掉了桌子。 燕二少是個正常人,當然他的性子也有一點急。 可是當他看到對方那種神情和動作後,他居然也沒說話,喝乾了自己面前的酒後,也開始把玩手中的酒杯。 嗯,他的樣子好像比李員外還要悠閒。 漸漸地李員外開始沉不住氣,他偷覷了一眼燕二少,發現了人家似乎根本已忘了那回事。 「您——您不問我?」李員外說。 「問?!問什麼?!」燕二少好似沒聽懂的說。 「當然是問我剛才說的話呀!」 「噢,我忘了問,你要我問嗎?」 這是什麼話,李員外差點又嗆咳起來。 「您——您不想知道?李員外詫異的說。 牽動嘴角,燕二少笑了笑說:「我發現對你這種人是急不來的,如果你想說,不用我問你也一定會說,何況我知道你一定憋不住,聽話聽一半固然是種難過的事,可是說話說一半的人一定更難過,說不定會憋出毛病來,你說對不對?」 李員外的肚子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微張著嘴,好半晌都合不攏來。 「嗯,現在你是不是願意說了呢?我的大員外。」燕二少斜睇了他一眼後又再說。 「說,說,我當然說,再不說的話,我一定會先被憋死。」李員外哭笑不得:「我,——我的意思是說劉備愛哭,他不但有關、張二位英雄保駕,並且還哭出了一片江山,所以——所以一個男人哭有什麼不好——」 原來是這回事,也虧得李員外還能引經據典「瞎掰」。 燕二少面容一整,緩緩說:「人家哭是哭出了江山,大員外,就不知你是否也有那本事?莫忘了你現在可是已成了丐幫追緝的目標。」 這句話也還真靈,李員外的心一下子立沉谷底。 他盡飲一杯後,久久不再言語。 「我很抱歉,在你居然會說笑的時候,說出這種話來。」燕二少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輕拍著他的肩膀,望著窗外的江水說。 「這沒什麼,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就像我和小呆之間的事情,我總有一天會揪出這幕後主使的人來。」李員外悠悠的說。 提起了小呆,燕二少眼睛裡也有一絲痛苦的說:「你能確定我們都誤會了他嗎?」 「當然,那天我看得很清楚,他手中的那把刀明明是我送給他的,那本來是一把殺不死人的刀,他知道,所以他最後沒說完的話應該是『姚堂主他沒死』。」 「怎麼會有殺不死人的刀呢?」 「那只是個道具而已,還是我有一回從個騙子身上搜出來的,前年小呆過生日,我送給了他做生日的賀禮。」李員外回憶的說。 「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 「秘密?!——歐陽無雙!」李員外驀地驚醒。 「就是那個你和小呆同時愛上的女人?」燕二少說。 「是的,那年小呆過生日時她也在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這一定全是她搞的鬼。」 李員外想起了什麼接著又說:「二少,您不是說看到過小呆和一個女人在向陽城嗎?她家我去過,也在向陽城——現在我已肯定是她了——她既然能投書丐幫中說我叛幫,那麼小呆約鬥我的這件事,也一定是她的指使。」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她有理由那麼做嗎?」燕二少懷疑的問。 「理由?」李員外苦思著。 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歐陽無雙會這麼陷害自己。 難道就為了他和小呆二個人都放棄了她? 「大員外,你是否欺負過人家?」燕二少問。 「啊?!噢,不,不,我以人格擔保,我和小呆兩個人絕對連碰都沒有碰過她。」李員外一迭聲的搖著頭說。 「那就奇怪了,就算她有一點恨你們吧!可也不至於會恨到這種程度——」 燕二少自語。 這的確是件傷腦筋的問題。 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件事,那麼這個女人也不免太可怕了些。 「可是小呆和你的感情我瞭解,當初我也以為他是為了這個女人而真的想要殺你,既然他準備用你送他的刀來赴約,已推翻了他要殺你的理由,可是他為什麼要約鬥你呢?」燕二少不解的問。 「我——我想他一定發現了什麼,或者有不能離開的原因,也說不定他為了找我們才出此下策——這恐怕只有問他了——」 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回答的問題,李員外也同樣的望向了窗外滾滾的江水。 五天了,他和燕二少已整整的在錦江的下游搜尋了五天,他們期盼著能發現什麼,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 然而他們什麼也沒尋到。 江上有船,大船,小船,漁船。 就沒一條船,沒一個船夫,曾發現過什麼。 看樣子李員外今天又要醉的離開此地。 暮色漸濃,天邊最後一道彩霞也即將消失。 掌櫃的五天來已習慣了這兩位客人,沒哼聲的點起了燈,並走到另一位客人的旁邊輕輕搖著。 「客倌,您——您還要些什麼嗎?」 那個人還真會醉,也真能睡,好在這小酒館生意不怎麼好,要不然有這麼三個人霸佔了人家一半的桌面,還做個屁的生意。 那個蒙頭的男人沒起來,卻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口裡含混的說:「走——走開,別——別吵我——」 錢既然付他的酒錢只多不少,掌櫃的又還能說什麼? 恐怕他還巴不得多幾位這樣的客人呢? 畢竟酒菜還是要本錢,人家趴在桌上睡覺,可睡不壞桌子板凳。 看看天色已晚,燕二少望著差不多快喝醉的李員外說:「我看我們該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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