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菊花的刺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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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一來到平陽縣,你的一舉一動就已在我們的監視中,本來想把那『六扇門』的狗腿子弄來,誰知道蝦米沒撈著,卻意外的抓到你這條大魚。」 小呆嘆氣了,這回可是真正的嘆氣。 只為了他發現不但綁住他雙手雙腳,用的是特粗的牛筋絞合鋼絲索,而且他全身一點力道也沒有。 「你們兩人是不是準備吃了我?」 「當然,當然,我要不吃了你,怎能消我心頭之恨?」「鋸齒」老大寒森的道。 「聽人說,人肉是酸的,我敢保證我的肉不但酸,而且還是苦的,恐怕難以下嚥。」 「這你放心,我們有一套專門的調理方法,我看你還是童子雞吧!這種肉可是最補的。」「鋸齒」老二說道。 「能不能放了我?如果我能為我自己付出一大筆的贖金,而這筆贖金,大得你們無法想像。」 「我們很想要那筆錢,可是我們更怕成為你的敵人,因為誰也知道成了『快手小呆』的敵人後,他就已經快成了一個死人,而死人是無法花錢的,你說是嗎?」 「能夠花我錢的,那麼他就一定是我的朋友。」 「嘿——嘿『快手小呆』你少費唇舌了,朋友可也分好多種,一個快死的朋友,又能花你多少錢呢?」 小呆想不到這兩個「殭屍」一樣的兄弟,腦子卻一點也不笨,而且溜滑的像條泥鰍。 現在他除了認命外,他又能幹些什麼? 兩個急需進補的癆病鬼,當他們發現了一隻「童子雞」時,那麼這只「童子雞」也就離燉湯不遠了。 划拳,通常都是在喝酒的時候才玩的一種賭輸贏的遊戲。 而這能贏的結果只是希望對方多喝點酒,而自己少喝點酒。 此刻「鋸齒」兄弟兩個人正劃著酒拳。 「哥倆好啊!」 「寶一對。」 「五魁首啊!」 「四季財。」 奇怪的卻是他們面前連一滴酒也沒有。 那麼他們賭的是什麼呢? 小呆腦子還是清醒的,只不過行動失去了自由而已。 可是他倒希望自己的腦子是睡著的,而只要行動能自由。 因為腦子睡著了,就不會想到自己的左腿、右臂膀、左耳,已經被做哥哥的「鋸齒」老大贏了去;而自己的左眼。右手和鼻子卻被做弟弟的贏了去。 行動如果能自由,他一定老早活劈了這眼前的一對惡棍,畢竟自己連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成了人家劃酒拳的對象,何況輸贏的賭注都是自己的五官和四肢。 一股濃煙和著火苗,猛然地在這柴房四周漫起。 「失火啦!失火啦!柴房失火啦——」 剎時之間,一陣吵雜的人語驚恐聲,及鑼鐵敲擊聲在這黑夜裡響裡。 陳大戶後院一排五間的柴房,火勢一發就不可收拾。 兩條鬼魁也似的黑影衝出了火場。 小呆笑了,就在那第一聲「起火啦!」響起時。 他怎能不笑,因為自己總算保留了最後一點東西,沒讓他們分出輸贏,就見到他兄弟倆急惶惶的逃出這柴房。 更何況那聲音卻是「鬼捕」的聲音。 「鬼捕」一個人從屋頂破瓦進入了柴房,循著原路出去時,背上已背著讓濃煙嗆暈了的「快手小呆」。 也就在「鬼捕」剛剛逃離火場,那柴房已整個塌掉。 因為火源起自於柴房四周,再加上天乾物燥,風助火勢,更有桐油助燃,所以須臾的時間,一排柴房也就化為灰燼。 「鋸齒」兄弟逃離了火窟,但他們卻沒有想到「快手小呆」也被人救走。 小呆醒了,在城郊曠野裡。 繁星點點,夜涼如水。 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兩顆最亮最亮的星星。 他感覺到的卻是溫暖如在波斯毛毯裡。 他躺在歐陽無雙的懷裡,而她的臉龐又離得他那麼地近,近得幾乎可以數得清她到底有幾根眼睫毛。 所以他一睜眼當然看不見滿天的繁星,而只見到兩顆漆黑明亮的雙眸。 而她的懷裡,更當然要比波斯毛毯還要來得溫暖。 小呆醉了,不為酒。 他也曾躺在女人的懷裡過,在離開歐陽無雙的日子裡。 可是他卻從沒有躺在歐陽無雙的懷裡過。 那麼他又怎能不醉呢?而且恐怕他還希望長醉不醒。 「醒了,先不要說話好不?」 睜大了眼睛,小呆點點頭。 他知道不是做夢,因為他鼻子可嗅到一陣如蘭似麝的香味,而那香味卻是多少次夢裡所無法捕捉的。 露水沾濕了兩人的髮梢、衣裳,然而兩人緊纏在一起的目光卻不為所動。 多強烈、多震撼、多動人心魄的凝視。 就像恆古以來就是如此,而且會繼續下去。 一個人可以戀愛一百次,可是他(她)決忘不了第一次。 讀出了小呆眼中的疑惑,歐陽無雙笑了,仍是那令人迷失的微笑。 「何必去想那麼多呢?你不覺得此刻無聲要勝於有聲嗎?」 然而「快手小呆」就是「快手小呆」,他無論何種情況下,他都不會忘記自己該做的事情。 他不會忘了此行的目的。 更不會忘了救自己出來的「鬼捕」鐵成功。 所以他開口了,希望把事情問個明白。 哪怕是做個破壞氣氛、大煞風景的楞頭青。 突然小呆的臉色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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