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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第十五章 有驚無險

  鐵心男道:「不……不……唉,不錯,蘭花的蘭。」

  小魚兒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彷徨,也不知要到那裡去,也不知該怎麼辦,所以,我不說話,讓你靜靜想一想。」

  鐵心蘭苦笑道:「你究竟有多少歲?……我有時真害怕,不知道你究竟是個真正的孩子,還是個……是個……」

  小魚兒道:「妖怪?」

  鐵心蘭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有時真忍不住要以為你是精靈變幻而成的,否則,你為什麼總是能猜中別人心裡的事?」

  小魚兒正色道:「因為我比世上所有的人都聰明的多。」

  鐵心蘭幽幽道:「也許你真的是……」

  小魚兒道:「好,現在你想通了麼?」

  鐵心蘭道:「想通什麼?」

  小魚兒道:「你可想通你究竟該怎麼辦?到那裡去?」

  鐵心蘭又垂下了頭,道:「我……我……」

  小魚兒道:「你可要快些想,我不能總是陪著你。」

  鐵心蘭霍然抬頭,臉更白得像張紙,失聲道:「你……你不能?」

  小魚兒道:「自然不能。」

  鐵心蘭道:「但……但本來……」

  小魚兒道:「不錯,本來我想和你結伴,到處去闖闖,但現在你既然是個女人,我計劃就要變了,我也不能再要你做徒弟了。」

  鐵心蘭顫聲道:「但你……你……你……」

  小魚兒道:「我和你非親非故,兩個人在一齊到處跑算什麼?何況,我還有許多事要做,怎麼能被個女人纏著。」

  鐵心蘭像是突然挨了一鞭子,整個人都呆住,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悽然一笑道:「不錯,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你走吧。」

  小魚兒道:「那麼你……」

  鐵心蘭努力挺直身子,冷笑道:「我自然有我去的地方,用不著你關心。」

  小魚兒道:「好,你現在只怕還不能走路,這匹馬,就送給你吧。」

  鐵心蘭拼命咬著嘴唇,道:「謝謝,但……但我也用不著你的馬,我什麼都用不著你的,你……你……」一躍下馬,立刻轉過了頭。只因她死也不願小魚兒瞧見她已淚流滿面。小魚兒也裝作沒有瞧見,牽過了馬,笑道:「你用不著也好,我本也有些捨不得這匹馬,我若和牠分別,倒真還有些難受。」

  鐵心蘭顫聲道:「我……我……」

  她本想說:「我難道還不如這匹馬?你和我分別難道沒有一點難受?」但她沒有說出來,雖然她心已碎了。

  小魚兒道:「好,我走了,但願你多多保重。」

  鐵心蘭沒有回頭,只聽到他上馬,打馬,馬蹄剛去——他竟就真的這樣走了,鐵心蘭終於忍不住嘶聲呼道:「我自然會保重的,我用不著你假情假意地來關照我,我……我但願死也不要再見你!」

  終於撲倒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

  小魚兒並沒有聽到這哭聲——無論如何,他至少裝作沒有聽見,他只是拍馬的頭,喃喃道:「小白菜,你瞧我可是個聰明人,這麼容易就將個女人打發走了,你要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打發的。」

  他騎著馬,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許久,突又喃喃道:「小白菜,你猜她會到那裡去,你猜不著吧?……告訴你,我也猜不著,咱們在這裡等等,偷偷瞧瞧好麼?」

  小白菜自然不會答對的,雖然牠也未必贊成。

  小魚兒卻已下了馬,喃喃道:「能瞧瞧女孩子的秘密,總不是件壞事,何況……咱們也沒有什麼事急著去做,等等也沒關係,是麼?」小白菜自然也不會揭穿他這不過是自己在替自己解釋的——有時候馬的確要比人可愛得多,至少牠不會揭破別人的秘密,也不會出賣你。

  星群漸漸落下,夜已將盡。

  鐵心蘭還沒有來,難道她不走這條路?但這是唯一的路呀,莫非她迷了路?莫非她又……

  小魚兒突然上馬,大聲道:「走……小白菜,咱們再瞧瞧去,瞧瞧她究竟要搞什麼鬼?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關心她,我是什麼人都不關心的。」他話未說完,馬早已走了,走的可比來時要快的多,片刻間又到了那地方,小魚兒遠遠便瞧見了鐵心蘭。

  鐵心蘭竟還臥倒在那裡,也不哭了,但也不動。

  小魚兒從馬上就飛身掠過去,大聲道:「喂,這裡可不是睡覺的地方。」

  鐵心蘭身子一震,掙扎著爬起,大聲道:「走!走!誰要你回來的,你回來幹什麼?」

  夜色中,只見她蒼白的面色,竟已像是紅得發紫了,那嬌俏的嘴唇不住顫抖著,每說一個字,都要花不少力氣。

  小魚兒失聲道:「你病了。」

  鐵心蘭冷笑道:「我病了也用不著你管,你……你和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管我?」她身子雖已站起,但卻搖搖欲倒。

  小魚兒道:「我現在就偏偏又要管你了。」突然飛快地伸出手,一探她的額角,她額角竟燙得像是火。

  鐵心蘭拼命打開他的手,顫聲道:「我不要你碰我。」

  小魚兒道:「我偏要碰你。」突然飛快地抱起了她。

  鐵心蘭大叫道:「你敢碰我……你放手,你滾。」她一面掙扎,一面叫,但掙扎既掙不脫,叫也沒力氣,她拳頭打在小魚兒身上,也是軟綿綿的。

  小魚兒道:「你已病得要死了,再不乖乖的聽話,我……我就又要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了,你信不信?」

  鐵心蘭嘶聲叫道:「你……你……」

  突然埋頭在小魚兒懷裡,又放聲痛哭起來。

  ***

  鐵心蘭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到了海晏,小魚兒就找了家最好的客棧,最好的屋子,這屋子本已有人住著的,但他拿出塊金子,大聲道:「你搬走,金子就給你。」他一共只說了八個字,那人已走得比馬都快——金子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比任何人說八百句都有用得多。

  焦急、失望、險難、打擊、傷心,再加上草原夜裡的風寒,竟使得鐵心蘭在高熱中暈迷了一天多。

  她醒來的時候,小魚兒正在煎藥。她掙扎著想爬起,小魚兒卻將她按下去。

  她只呻吟著道:「你……你為什麼……」

  小魚兒卻大聲道:「不准開口。」

  她瞧見小魚兒眼圈已陷了下去,好像是為了照顧她已有許多夜沒睡了,她眼淚不禁又流下面頰。

  小魚兒將藥碗端過來,道:「不准哭,吃藥,這是最好的藥方,最好的藥,你吃下去後,立刻就會好了,若像小孩子似的好哭,就又要打屁股了。」

  鐵心蘭道:「這……這是誰開的藥方?」

  小魚兒板著臉道:「我。」

  鐵心蘭道:「原來你還會看病,你難道什麼都會?」

  小魚兒道:「不准開口,吃藥。」

  鐵心蘭輕輕一笑,雖在病中,笑得仍是那麼嫵媚。

  她嫣然笑道:「你不准我開口,我怎麼吃藥呢?」

  小魚兒也笑了,他突然發現女孩子有時也是很可愛的,尤其是她在對你很溫柔地笑著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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