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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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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鋒 一 波波已坐了下來,就坐在沈春雪剛才坐的地方。但她絕不是沈春雪那樣的女人,她坐的姿勢也跟沈春雪完全不一樣。沈春雪坐在這裡的時候,總是低著頭的。波波絕不低頭。她好像永遠都在準備著去抵抗各種壓力和打擊。黑豹正坐在她對面,凝視著她,彷彿直到現在才真正看清她這個人。他們本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竟一直都不瞭解她。男人又幾時真正瞭解過女人? 「你是不是在後悔?」黑豹忽然問。「後悔?」波波居然笑了笑道,「我為了什麼要後悔?」「因為你本不該來的。」「我已經來了。」波波道,「而且我想要做的事,現在也全部已做到。」「哦?」「我想要輛汽車,現在我已有了輛汽車,」波波居然還在微笑,「我本是來找我爸爸的,現在我已找到了他。」「你真的不後悔?」「後悔什麼?」「後悔看到了他那種樣子,後悔知道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黑豹冷冷的說。「他是我的爸爸,他無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都應該知道。」波波的態度更堅強。 「你也不後悔遇見了我?」波波突然冷笑:「你是不是認為我應該後悔。」黑豹凝視著她,忽然也笑了笑,轉頭吩咐:「請我的弟兄們進來。」兩分鐘之後,門就開了。幾個人微笑著走進來。波波並沒有看清楚他們一共有多少人,只看清了其中兩個人。胡彪胡老四,和那個用小刀的「拚命七郎」。這兩個人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黑豹微笑著:「為了我,隨便什麼事他們也肯做的。」 波波忽然也笑了:「他們的戲也演得很好,為什麼不改行去唱戲?」胡彪看著她,目中忍不住露出驚異之色,他實在想不通這個小丫頭為什麼直到現在還能笑得出。波波也在看著他,又笑了笑:「你們的傷好得倒真快。」胡彪也笑了笑,道:「趙小姐雖道沒有看過戲,唱戲的時候,連剛被打死的人也隨時都會跳起來的。」「現在你們的戲已唱完了?你們居然還敢留在這裡,我真佩服得很。」「我們為什麼不敢留在這裡?」「現在他已用不著你們再唱戲了,你們難道是猜不到他以後會怎樣對付你們?」波波淡淡的微笑著:「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是個怎麼樣的人?」黑豹忽然問。「你是個不是人的人。」波波淡淡的接下去:「你若有老子,為了爬得更高些,你連老子都會殺了的,何況兄弟?」黑豹大笑,大笑著走過來,突然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波波臉上。波波連人都已幾乎被打倒,但卻還是昂起了頭,在微笑著:「你打我,我一點也不生氣,因為我知道你打我,只不過因為我看穿了你。」黑豹的臉色已鐵青。 「女人是個天生的賤種,賤種都喜歡做婊子的。」那笑的時候表情也很殘酷的人忽然道:「大哥為什麼不讓她做婊子去。」黑豹又笑了:「這倒是個好主意,只不過今天晚上我還想用她一次。」「我既然是個婊子,誰用我都沒關係。」波波忽然撕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她豐滿結實的乳房:「你這些兄弟既然對我有興趣,我現在就可以免費招待他們一次。」胡彪的喉結上下滾動著,眼睛盯著她的胸,臉上已不禁露出貪婪之色。黑豹突然跳起來,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把她抱到後面去。波波已疼出了眼淚,卻還是在大笑:「你為什麼不讓他們來?你難道還在吃醋?……你這種畜牲難道也會吃醋?」 後面就是臥房。柔和的燈光,照在一張寬大柔軟的床上。黑豹用腳跟踢上門,將波波用力拋在這張床上,波波的人又彈起,又落下。她還是瘋狂般大笑著,笑得連乳房都已因興奮而堅挺。「你那個兄弟說得不錯,我本來就是個天生的婊子,我喜歡做婊子,喜歡男人來用我。」黑豹握緊雙拳,站在床頭,瞪著她,冷酷的眼睛中似有火焰在燃燒。他突然撲過去,壓在她身上。波波喘息著:「各種各樣的男人我都喜歡,只有你讓我噁心,噁心得要命。」她突然用力挺起膝蓋,重重的撞在他小腹下。黑豹疼得整個人都彎了起來,然後他的手就又摑在波波的臉上。波波的嘴角已被摑出了鮮血。 她想跳起來,衝出去。黑豹卻已抓住了她的衣服,從上面用力撕下去,她健康結實的胴體,立刻赤裸裸的暴露在燈光之下。她已無法抵抗。黑豹已野獸般佔有了她。她咬著牙,忍受著,既不再推拒,也不迎合。但黑豹卻是一個很強壯的人,她終於忍不住開始呻吟……然後她的反應突然變為熱烈,呻吟著輕輕呼喚:「羅烈……羅烈……」 黑豹突然冷了,全身都已冰冷僵硬。波波反應更熱烈,但是他卻已無能為力。他突然用力推開她,站起來,就這樣赤裸裸的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砰」的,門又關起。波波看著他走出去,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微笑。就在她開始笑的時候,她眼淚也慢慢的流下來……「不管怎麼樣,活著總比死好。」這是她自己說的話,她隨時都在提醒自己。她在心裡發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就算是要死,也一定要看著黑豹先死在我的面前。」 活下去也得要有勇氣。有希望就有勇氣。波波心裡還有希望,她相信羅烈一定會來找她,正如她相信這漫漫的長夜總有盡時,天一定會亮的。她已擦乾了臉上的血和淚,準備來迎接這光輝的一刻。天當然會亮的。但羅烈是不是會來?是不是能來呢? 二 天亮了。天地間一片寧靜,沒有小販的叫賣聲,也沒有糞車的喧嘩聲,甚至連雞啼聲都聽不見。這裡本是個高尚而幽靜的住宅區。黑豹坐在金二爺那張柔軟的絲絨沙發裡,面對著窗口,看著窗外的晨曦漸漸升起。在鄉下,這時他已起來很久了,已吃過了三大碗糙米飯,準備下田去。他記得那時候總喜歡故意多繞一點路,去走那片柔軟的青草地。他總是喜歡赤著腳,讓腳心去磨擦那些上面還沾著露水的柔草。那時在他幻想中,這片柔軟的草地,就是一張華貴的地毯,這一片青蔥的田園,就是他豪華的大客廳。他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真的坐在一個鋪著地毯的豪華客廳裡——什麼事也不必做,只是動也不動的坐著,看著東方的第一線陽光照射大地。 現在他的幻想已完全實現。這客廳裡的佈置豪華而富麗,地上鋪著的地毯,也是從波斯來的。他現在是不是已真的滿足?是不是真的很快樂?他赤裸裸的坐著,讓自己的腳心去磨擦地上華貴的地毯。他忽然希望:這張地毯是一片柔軟的草地,忽然希望: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淳樸而又充滿幻想的男孩子。人心是多麼不容易滿足啊? 臥房的門是開著的,他已有很久沒有聽見波波的聲音。「她是不是已睡著了?」在這種時候,她還能睡得著?她以前的確是個很貪睡的小姑娘,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一倒下去,就立刻能呼呼大睡。那時他和羅烈就總會笑她,是條小睡蟲。「小睡蟲將來嫁了人後,若是還這麼樣貪睡,她丈夫一定會被她活活氣死。」那時波波就會紅著臉,跳起來打他們。「我這一輩子永遠也不嫁人。」往事就彷彿窗外的晨霧一樣,那麼縹緲,又那麼真實。 黑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在刺痛,他忽然想起了羅烈,想起了波波剛才在興奮時呼喚的聲音。「羅烈……羅烈……」黑豹雙手突然握緊,像是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捏碎所有的回憶。就在這時候,門外已有人通報:「大通銀行的朱董事長來了。」黑豹沒有動,也沒有站起來迎接,只簡短的吩咐:「叫他進來。」 朱大通夾著他那又厚又重的公事皮包,站在黑豹面前。他顯得有些不安。面對著他的,是一個赤裸著的,年輕而強壯的男人胴體。這對他無疑是種威脅。他忍不住俏俏的將腹部向後收縮,希望自己看起來能顯得年輕強壯些。黑豹突然笑了。他微笑中帶著種說不出的譏刺和輕蔑,他忽然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像是一條豬。你只要能讓他吃得飽,睡得足,他就永遠不會想衝出他的豬欄來。但是豬也有豬的好處,豬不咬人。 「今天你起得早。」黑豹的聲音雖不客氣,卻已很柔和。「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睡。」朱大通掏出塊雪白的手帕,不停的擦著汗:「我通宵都在整理帳目。」「什麼帳目?」「金老二他們三個人的存款帳目。」朱大通從公事皮包中拿出了一疊文件,雙手送到黑豹面前:「現在我已將他們都轉入到你的名下,只要你在這些文件上簽個字就算過戶了。」黑豹目中露出滿意的微笑:「為什麼一定要我簽字,你知道我是個粗人,一向懶得寫字。」「其實不簽字也沒關係。」朱大通陪著笑,盡力將自己的視線避過他身上突出的地方:「但他們存款的數目,還是要你看一看。」「我不必看,我相信你,」黑豹的微笑更親切:「我們本來就已經是老朋友。」 朱大通也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已可保住。「只要我以後提款也像他們以前一樣方便,我們的交情一定會更好。」黑豹淡淡的提醒他。朱大通立刻保證:「只要你吩咐,無論多大的數目,十分鐘之內我就可派人送到府上來。」黑豹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喜歡聽這種話,財富往往能使人有一種安全而溫暖的感覺。「現在我就要十五萬,要現鈔,你最好能在八點鐘以前送來。」 七點四十分。十五萬現款已送到。黑豹已沖了個冷水澡,穿起了衣裳,還是一套純黑色的衣裳。他希望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條剽悍殘酷的黑豹,若有人惹了他,他隨時都能連皮帶骨將這人吞下去。 臥房的門還是關著的,裡面還是沒有聲音。黑豹走過去,想推開門,突又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現在他已只剩下一件事還沒有解決,他自信一定可以將這件事處理得很好。樓下的兄弟一個個全都顯得活力充沛,精神飽滿,因為昨天晚上雖然是大功告成的日子,但卻並沒有狂歡,也沒有慶功宴。那要等到端午節時再合併舉行。他相信到了那時候,這大都市裡已不會再有一個敢跟他作對的人。外面陽光燦爛,空氣新鮮。黑豹大步走了出去,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全身部充滿了力量,足以對付任何人,任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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