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絕不低頭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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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登已冷冷的接著說了下去:「你現在還活著,也許只因為你有個好朋友。」「誰?」黑豹立刻追問。「法官!」「羅烈?」高登點點頭。「你認得他?」黑豹好像幾乎忍不住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在哪裡?」「在漢堡,德國的漢堡。」「在幹什麼?」黑豹顯然很關心。高登遲疑著,終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在漢堡的監牢裡。」 黑豹怔住,過了很久,忽又搖頭。「不會的,他跟我們不一樣,他不是一個會犯法的人。」「就因為他不願犯法,所以才會在監牢裡。」「為什麼?」「他殺了一個人,一個早就該殺了的人。」「他為什麼要殺這個人。」黑豹又問道。「因為這個人要殺他。」「這是自衛,不算犯法。」「這當然不算犯,只可惜他是在德國,殺的又是德國人。」黑豹用力握緊拳頭:「他殺了這個人後,難道沒有機會逃走?」「他當然有機會,可是他卻去自首了,他認為別人也會跟他一樣正直公平。」 黑豹又怔了很久,才嘆息著,苦笑說道:「他的確從小就是這種脾氣,所以別人才會叫他做小法官。」「只可惜法官也並不是每個都很公平的,同樣的,法律,也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高登也在嘆息著,「在德國,一個中國人殺了德國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算自衛。」「難道他已被判罪?」高登點點頭:「十年。」黑豹又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問:「有沒有法子救他?」「只有一種法子。」「什麼法子?」「去跟那德國法官說,請他對德國的法律作另外一種解釋,讓他明白中國人殺德國人有時一樣也是為了自衛。」「要怎麼去跟他說?」高登淡淡道:「世界上只有一種話是在每個國家都說得通的,那就是錢說話。」 黑豹的眼睛亮了。「中國的銀洋,有時也跟德國的馬克同樣有用,」高登繼續說道,「我到這裡來,為的就是這件事。」「你想要多少才有用?」「當然越多越好。」高登笑了笑:「張大帥付給我的酬勞是五萬,我又贏了十萬,我算算本來已經夠了,只可惜……」「只可惜怎麼樣?」高登笑容中帶著種淒涼的譏諷之意:「只可惜應該付我錢的人已經死了。」黑豹恍然:「你昨天晚上要帶張大帥走,並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救羅烈?」高登用沉默回答了這句話。這種回答的方式。通常就是默認。 「你贏的十萬應該是付現的。」「他們付的是即期支票,但張大帥一死,這張支票就變成了廢紙。」高登淡淡道:「我已打聽出來,金二爺已經叫銀行凍結了他的存款,他開出的所有支票都已不能兌現。」黑豹也不禁嘆了口氣:「十萬,這數目的確不能算小。」「在你說來也不算小?」黑豹苦笑,他當然已明白高登來找他的意思:「羅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你更想救他,可是現在……」他握緊雙拳,「現在我身上的錢連一條俄國母豬都嫖不起。」「你不能去借?」高登還在作最後努力:「昨天你立下的功勞並不算小。」「你也許還不瞭解金二爺這個人,他雖然不會讓你餓死,但也絕不會讓你吃得太飽。」高登已瞭解。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慢慢的站了起來,凝視著黑豹。然後他嘴角又露出了那種譏諷的微笑:「也許我昨天晚上應該殺了你的。」「但你也用不著後悔。」黑豹的眼睛裡忽又發出了光:「也許我現在就可以替你我到一個能賺十萬塊的機會。」「這機會當然並不壞,只看你願不願意去做。」黑豹在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高登的臉上卻連一點表情也沒有,卻說:「只要能賺得到十萬元,我甚至可以去認那條俄國母豬作乾媽。」 金公館客廳裡的大鐘剛敲過一響,九點半。黑豹帶著高登走進了鐵柵大門。然後他就吩咐站在樓梯口的打手老寧:「去找荒木下來,我有件很機密的事要告訴他。」 六 九點三十四分。荒木走下樓,走到院子,站在陽光下,他一看見黑豹,那雙三角眼裡就立刻露出了刀鋒般殺機。黑豹卻在微笑著。「聽說你有機密要告訴我。」荒木用很生硬的中國話問黑豹,原來他並不是真的完全不會說中國話。他只不過覺得裝作不會說中國話,非但可以避免很多麻煩,而且可以占不少便宜。「我的確有樣很大的秘密要告訴你。」黑豹緩緩道:「卻不知你能不能完全聽懂。」「我懂。」黑豹還是在微笑著,雪白牙齒在太陽下閃光:「你父親是個雜種,你八十個父親每個都是雜種,你母親卻是個婊子,為了二毛錢,她甚至可以陪一條公狗上床睡覺。」黑豹笑得更愉快:「所以你說不定就是狗養的,這秘密你自己一定不會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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