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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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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輕輕道:「五六年的經過,在一時間也無法細說,總之這些年來,我從未有一天自由,也從未有一天快樂,直到我聽到你的消息,便不顧一切,想盡了千方百計,出來見你一面,然後——」寶玉動容道:「然後怎樣?」 小公主悽然一笑,道:「那些惡人知道我出來,怎會放過我。」 寶玉道:「你!你為何還要回去?」 小公主道:「我若不回去,他們更不會放過我,他們必定要想盡法子來害我,我不願說出這些事,只因——只因我怕連累了你,你還有你遠大的前途,我——我怎能害你?我怎能害你?」 她滿面淚珠如雨,寶玉卻是滿腔熱血如火,手掌緊握著小公主肩頭,指尖都已幾乎嵌入小公主肉裡。 他嘶聲道:「我的前途,便是你的前途,你若終日受苦,我縱成帝王,也無快樂,只要能將你自那些惡人魔掌中救出,我死了都不算什麼。」 小公主腳步驟頓,反身撲入他懷抱裡,道:「只要能聽到你說這些話,我就算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都是值得的了,你——快抱緊我,莫要放我走——」 寶玉道:「我永遠也不會放你走的,我要——」 突聽一個森冷詭異的語聲道:「你要怎樣?」 *** 木葉擋住星光,淒迷的荒林中,已幽靈般出現了十餘條身穿白布袍,頭蒙白布袋的人影,四面將寶玉與小公主圍住。寶玉與小公主霍地分開,小公主顫聲道:「這——這都是他們門下。」其實她根本不必說出,寶玉也早已猜出這些白衣人必定是五行魔宮門下的魔徒。 方寶玉又復靜如止水。所有的痴迷,所有的歡喜,所有的紊亂,在他驟遇敵蹤後的一剎那間,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頭又復晶瑩如白玉,他雙目又復清澈如明珠,他以身子維護著小公主,身形四轉,目光也隨著身形轉動。 十餘個白衣人手中,兵刃無一相同,亦無一不是江湖中罕聞罕睹的外門兵刃,有的形如鍊子槍,但鍊子粗短,槍頭卻如火焰,有的形如方便鏟,但鏟頭尖銳,卻又如槍似戟,有的彷彿金花,有的宛如枯枝,有的驟看似是判官筆,細看卻又如節筒——總之奇形怪狀,不一而足。 十餘個白衣人目中,都閃動著一種妖異的光芒,既貪婪,又殘酷,更瘋狂,似是一群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一個白衣人獨立樹下,道:「放下她,便饒了你!」 寶玉一眼瞧過,便知這些白衣人之神智無一正常,也根本不願答話,拉住小公主的手,沉聲道:「跟著我,往外闖!」 小公主顫聲道:「放下我,你快走吧,咱們闖不出去的,莫要管我,也莫要再想我,就只當我——我早已死了!」 白衣人森森笑道:「對,放下她走吧,你闖不出的。」 話猶未了,寶玉身形突施,拉著小公主衝向左方。 左面三件兵刃,一件如金瓣蓮花,一件如落葉枯枝,一件但見銀光閃動,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麼?寶玉身形方動,這三件兵刃已飛迎而來,黝黑的荒林中,立刻閃耀起三種顏色不同的眩目光華。 三件兵刃形狀固已怪異,招式更是奇詭怪異無儔,而且彼此之間,配合佳妙,彷彿天生就該在一起施出似的。金瓣蓮花看來雖最沉,招式卻最輕,一招「怒擊飛龍」,看來雖似中原錘路,但卻有錘法中絕不會有的撕、抓、鎖、纏四種妙用,那十數瓣黃金蓮花瓣,每一瓣都可鎖拿對方之兵刃,撕開對方的血肉。 落葉枯枝看來雖最輕,招式卻最沉重!光禿禿一根枯枝上,似乎帶著千鈞重物,於笨拙中另有一種威力。這兩件兵刃拙靈相生,輕重相輔,已是令人難當,再加上那銀光閃閃的兵刃,更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金蓮與枯枝兩件兵刃使不到的空隙,全部被銀光補滿,漫天光華眩目,讓人根本無法分辨這三件兵刃自何方向攻來? 寶玉身形驟頓,漫天金光銀芒,雖已齊地當頭壓下,他目光卻只凝注著金銀光華中的一道黑影。突然間,他手掌伸出,竟筆直穿入了金光銀芒,眼見他這隻手掌,已將被這金花銀雨剁成粉碎。 小公主驚呼失聲! *** 那知就在她呼聲方響的這一剎那之間,寶玉已抓住了金銀光芒中的那根黑影——他竟自這看來密不漏風的招式裡,僅有的一點空隙中穿出,抓住了那枯枝,這空隙有如火爆星花,一閃即沒,但寶玉手掌已在這更快過電光石火百倍的一剎那間縮回,金花銀雨竟傷不了他一根毫髮! 那手持枯枝的白衣人,但覺一股大力傳入掌心,這股力道雖然平柔,但卻與天地自然之威同理——雖平柔卻不可抗拒!他手腕一震,身子一震,心頭跟著一陣震慄,體內氣血翻湧,踉蹌後退數步,枯枝已到了寶玉手中。 金花銀雨驟見空疏,寶玉掌中枯枝輕輕一引,輕輕左右揮出,兩條白衣人便覺有一道銳風,一道黑影直擊而來。這兩人雖摸不清這銳風黑影是自何方擊來?但卻深信這必是擊向自己要害之處,不可抗拒之處,兩人亦俱都深信自己若不撤招後退,唯有死亡一途——金花銀雨頓收,兩條白衣人各各退出七步。 這情況筆下寫來自慢,其實每一個動作的施出,每一個變化的發生,縱然用盡詞彙,也不足形容其迅急。 在旁人眼中看來,寶玉彷彿只是揮了揮手,對面三個人便都已被擊退,小公主神色亦不知是驚?是喜?脫口道:「好!」然而她這一個字方出口,已另有三件兵刃夾擊而來! 這三件兵刃如槍似鏟,如盾牌,如火焰!槍鏟戳魂穿穴,盾牌拍魂碎骨,那火焰更挾帶著燎原的威勢——這三件兵刃光芒雖不眩目,但風聲卻更是懾人! 寶玉腳下只輕輕踏出了一步,然而他與小公主立足的方向卻已完全變更,竟已完全脫出了這三件兵刃夾擊的威力之外。三個白衣人但覺眼前驟失敵蹤,招式立時無從發揮。一拳如似擊在空虛,那力道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這時寶玉掌中枯枝,卻突然劃起一個極大的圓圈,將三件兵刃一齊圍住,三個白衣人頓覺兵刃再也無法施展。等到寶玉第二個圓圈劃出,三個白衣人但覺自己所有的精神、氣力、鬥志,都已被這圈子緊緊縛束。但聞「叮噹、噗落、嘩啦」三響,三個白衣人手中的三件兵刃,竟都不由自主,落在地上。 這三個圈子劃出也不過是剎那間事。除了這三個兵刃被他逼得脫手的白袍人外,別人誰也看不出他劃出的這三個圓圈有何威力?在別人眼中看來,這三個白袍人直似自己將兵刃拋出手似的。然而兵刃落地,圓圈劃完,對面樹上突有一蓬樹葉離枝飛出,彷彿群蜂歸巢一般,投入寶玉所劃的圓圈之中,顯見寶玉圓圈雖已劃完,但那綿長的內力尚未消竭,連兩丈外樹上的葉子都被他吸了過來。 白袍人們瘋狂的目光中,這才露出驚駭之色。但這時又早已有另三人填補了前三人的空缺,還是將寶玉與小公主圍住,也就在這時,寶玉掌中枯枝凌空一拍,那一窩蜂般投來的樹葉,突又四下飛激而出,暴雨般飛打十餘條白袍人的胸膛面目。雖是普通樹葉,但帶出的風聲,卻有如利刃破空一般、尖銳、迅急!前面的白袍人竟不敢擋其鋒銳,身形閃動,兩旁避開,前面的道路讓出,寶玉也正想以這樹葉作開路先鋒,隨葉闖出。 但他身形方展,突聽「蓬」的一響,一蓬青紅色的火焰,迎面飛出,飛射的樹葉只要沾著這蓬火焰,立時化為飛灰,無影無蹤。 小公主輕呼道:「不好,魔火——」她呼聲方自發出,那奇異的熱力已至,使他們兩人有如置身洪爐之中,她短短四個字喝完,魔火已幾乎燒著他們衣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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