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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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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人只顧眼前財寶,生怕落了人後,哪有時間注意別的,何況即便注意,也來不及丁。 剎那間只聽一連串落鎖之聲,南宮常恕等四人,身法、手法,是何等迅快,二十多個鐵籠,一瞬間便已都鎖上。 有幾條漢子這才驚覺,失色呼道: 「不好。」 風漫天濃眉一揚,放聲一笑,突地撮口長嘯起來,那「八哥」咕地一聲,衝霄而上。 嘯聲一起,眾人只覺心頭一震,天地問都彷彿變了顏色。 只聽嘯聲越來越是高亢,直震得天上浮雲四散,地上木葉飄落,便是南宮常恕等人,亦是面目變色,何況那般綠林強盜?這些綠林強盜此時有的早已四肢軟癱,有的雖然尚能支持,但也是面青唇白,牙齒打戰,就連站得遠遠的杜小玉,也無法抬起腳步。 嘯聲之中,二十多隻鐵籠裡,俱有一兩口箱子的箱蓋,已經緩緩自動掀起,眾人方才覺得一陣寒意,湧上心頭,突聽震天般一聲獅吼,一條猛獅,自一口巨箱中緩緩站起…… 接著,虎吼之聲亦隨之大作,豹鳴、狼嗥,萬獸齊鳴,聲震天地,與嘯聲相合,更是震人心悸。有的鐵籠中是獅虎怒嘯,有的鐵籠中是狼豺凶嗥,那四面編著鐵絲的鐵籠裡,箱蓋掀得最遲,也最慢,箱子裡卻擁出了百十條毒蛇,只見紅信閃閃,蛇目如炬,四面的數十匹健馬俱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方纔還自像野獸一般要擇肥而噬的人,此刻卻已變成了俎上魚肉,一個個渾身戰慄,縮向鐵籠角落。 長嘯,獸吼,慘呼,天色低冥,木葉蕭蕭,天地間立刻滿佈殺機! 群獸被風漫天制住,困在箱中,此刻亦被嘯聲震醒,早已餓極,剎那間只見血肉橫飛,當真是令人慘不忍睹。 ▼第十六回 笑傲生死 就在此時,遠遠本有幾條人影奔來,一聽嘯聲響起,便倏然頓住腳步,其中一人身材窈窕,秋波盈盈,正是郭玉霞。 她身側一左一右,兩個男子,一個是瀟瀟灑灑任風萍,一個是面容蒼白的石沉,身後四個老人,卻是江南七鷹中的兄弟。 郭玉霞柳眉一皺,道:「這會是誰,怎地……」 黑鷹堵住耳朵,顫聲道:「聽來像是昔年火焚『萬獸山莊』的風漫天,以絕頂內力化成的『破玉嘯』。」 郭玉霞秋波一轉,道:「風漫天,他難道還沒有死麼?」 任風萍道:「聞道那風漫天昔年曾以『破玉嘯』震懾萬獸,是以才會大破『萬獸山莊』,嘯聲一起,比佛家的『獅子吼』還具威力,今日聽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郭玉霞媚笑道:「那不過是我們離得還遠而已。」輕輕一拉任風萍的腕子,道:「既然姓風的老怪在這裡,就算我們倒霉白來一趟好了,快走為妙。」拉著任風萍,轉身而行。 石沉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在郭玉霞拉著任風萍的纖手,眉宇間亦不知是憤怒抑或是悲哀,但終於還是垂首跟在郭玉霞身後,如飛掠去,去的有如來時一般迅快。 這七人來而復返,那邊的人自然全不知道,南宮夫人早已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嘯聲漸漸低弱,有如嘯聲般裊裊,但卻另有一種奪人神志的威力。 嘯聲之中,慘嚎也變為呻吟,夾雜著一片野獸咀嚼之聲,南宮平只覺心頭熱血翻湧,再也忍受不得,他雖然明知這些人俱是十惡不赦之徒,對於善良的人來說,他們甚至比狼豺虎豹還要惡毒。 但他畢竟是人,南宮平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仁心一起,嘯聲對他便全無作用,他如飛掠到鐵籠前,雙手揮動,將鐵籠一齊打開,一步竄到風漫天身前,大喝道:「罷手,罷手。」 風漫天目光一閃,亦不知是驚奇抑或是喜悅,嘯聲一頓,突地仰天長笑起來。 笑聲一起,亦有如洪鐘大呂,萬鼓齊鳴,不但有震人心弦之力,而且是驚天動地之威。 數十隻猛獅一聞笑聲,剎那間只見獅虎煞威,豺狼無力,有如遇到對頭剋星一般,連當前的血肉都顧不得了。 鐵籠中還有二十餘個僥倖未死、掙扎至今的漢子,一聽這笑聲,卻有如當頭棒喝,一齊震醒,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鐵大竿右臂已被齊根咬去,趙雄圖滿身血跡淋漓,亦不知傷了多少處,胡振人卻早已屍骨破碎,飽了獅吻。 剎那間所有的人俱都連滾帶爬地逃得乾乾淨淨,杜小玉暗道一聲:「僥倖。」也無聲無息地走了。 風漫天鐵杖一點,身形飛掠,只聽一連串鐵杖點地的「叮叮」聲響,他隨手在野獸身上一斫,夾頭一把抓起,便將之拋人箱內,片刻間竟將數十隻獅虎狼豹一齊制住,一齊拋入箱內,那百十條毒蛇,也像是蚯蚓一般地爬回箱子裡,大地間又恢復了平靜,若不是地上一片血肉狼藉,誰也看不出這裡方纔已發生過一幕令人不忍卒睹的人間慘劇。 風漫天仰天笑道:「你們飽餐了一頓惡人的血肉,又可乖乖給我蹲上數十天了。」 南宮平道:「這便是你飼獸的方法麼?」 風漫天笑道:「以惡徒來飼猛獸,豈非是天地間最合理之事?牛羊狗馬是畜類,卻遠比這類惡徒可憐得多,何況他們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南宮平木立半晌,只覺無言可對,但目中卻已有瑩瑩淚光泛起。 魯逸仙吐出一口長氣,尋著酒葫蘆,痛飲了幾口,長嘆道:「我當真未曾想到你箱子裡裝的竟是這些東西,只奇怪這些猛獸藏在箱子裡竟會如此服貼,我若非眼見,怎能相信?」 風漫天笑道:「此事說來,並無奇處,我制住這些猛獸的手法,正如武林高手點人穴道一般,野獸雖然不似人類有固定穴道,但周身血液循環,卻和人類一樣有固定系統,你只要算準時間,看準部位,在它血液流經之處一斫,使它血液立時凝住,便是再凶狠的野獸,一樣也可被你制住。」 南宮常恕道:「如此說來,這手法豈非如『排教』中的『下手』一樣?」要知「下手」一法,雖與「點穴」之道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手法卻是大不相同! 風漫天撫掌道:「這正與『排教』中之『下手』一樣,只是當今江湖上,懂得此法的人已不太多了。」 他們在這裡談論著武林傳言中說來比「點穴」更加玄妙的「下手」之法,南宮平卻充耳不聞,心中只在暗自思忖,如何埋葬鐵籠裡的殘屍斷體,如何收拾這一片血腥,只聽身後輕輕一歎,南宮夫人道:「我來幫你。」他雖然一言未發,但南宮夫人卻已看出了他的心意,當下眾人便在山林中掘了一個大坑,將殘屍斷肢全都埋了下去,堆起一個高高的土坡,直到日後此事在江湖中傳說開來,武林中人便將此地喚作「惡人塚」。 半個時辰過後,馬群才漸漸恢復常態,但數百匹健馬,卻已被嚇死大半,車馬再復前行,人人俱都不再說話,心頭俱是十分沉重,會時越來越短,別時越來越近,二日後到了三門灣,極目遠眺,已可見到那一片湛藍的海水。 天水相連,碧波蕩漾,南宮平初次見到大海,精神不覺一振,將兩日前積鬱心頭的悶氣,全部一掃而空,中華自唐代以來,海運已開,這三門灣一地,正是浙幫、皖幫、徽幫商人出口貿易的必經之路,是以市面倒也十分繁盛,只是街道上行走的人群,大多都帶著幾分粗獷之氣,連微風吹到身上,都似乎帶著些鹹味。 黃昏一過,街上便充滿了短衣赤足、敞胸露臂的船夫、漁翁,身上的海水猶未全乾,發中猶自帶著海水的鹽粒,便三五成群,出來買醉,他們衣衫雖襤褸,囊中雖羞澀,但面上的笑容,卻甚是開朗,久被大海熏洗的漢子,心胸自然開闊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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